怀孕8周可以离婚吗,如果怀不了孕就离婚吧

她是总裁,他也是总裁

两人契约结婚,有了孩子就离婚。

终于她有了8周的身孕,于是对不爱自己的他说道。

“祁净尘,契约结束,离婚吧

祁净尘脸色一变。

温粟直视他,声音悲戚:

“从结婚那天开始,你就一直在期待这一刻不是么?”

“契约?”祁净尘眼里闪过一丝嘲弄:“契约说你给我生个孩子我们就离婚,可这些年一直吃避孕药的不是你自己么?”一瞬间,温粟哑然无声。

是的,吃药的是她自己。但她不过是想等到他爱上自己的时候,再怀上孩子。但等了3年,他依旧厌她入骨。她眼里一片怆然之色,喃喃出声:“原来你都知道……”

祁净尘睨着她,心里有些烦闷“张嘴闭嘴就是离婚,你不腻我都腻了。”“等我讨回这些年你欠我的一切,到时候你不想走都没用!”说完,祁净尘径直抬脚离开。

第二天, 医院医生叮嘱她:“你现在胎相状况不好,很容易流产,要多注意。“知道了。”温粟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喃喃自语。“孩子,就算你爸爸不爱你,我也会好好爱你的。”正休息中,病房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。

是丈夫一直纠缠不清的初恋孟琳琅,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。温粟坐起身来,眉心紧皱:“你来干什么?”孟琳琅笑着坐下,将小男孩揽在胸前:“听说你怀孕了,我带他来看未来的妹妹。”她目光扫过温粟的小腹,眼里闪过一丝嫉恨,脸上笑意却更温和。“阿尘没来陪你是因为最近公司事情多,你体谅一下。”

温粟呼吸一窒,随即又硬起声音。“这是我们夫妻的事情,还轮不到你来操心。”她抬手指向门口:“我这里不欢迎你,请你带着孩子,立刻离开!”孟琳琅得意一笑,随即抱起儿子柔声道:“安安,跟阿姨说再见。”

温粟感觉莫名其妙夜晚的医院一片寂静。温粟正睡着,就被一阵巨大推门声惊醒过来。“温粟,你竟然连小孩子都害!”

她猝然惊醒,却看到孟琳琅满脸狰狞的冲到面前,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!温粟躲避不及,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。接着,她便见祁净尘满身怒意从门口走进他没有说话,只将激动的孟琳琅揽在怀里安抚。温粟心口一阵不争气的抽痛。

她捂着脸开口: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孟琳琅脸色狰狞到扭曲:“孩子食物中毒,两小时内吃的食物只有你病房里的东西,你还要狡辩?”“要是我的安安出了事,我要你赔命!”说着,她挣脱开祁净尘,扯着温粟的衣服,直直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!

温粟措不及防狠狠摔在地上,小腹处陡然升起撕心剧痛,她脸色骤白。紧接着,她感觉到身下有一股暖流汩汩流出。恍惚间她意识到什么,下意识抬眸看向祁净尘,眼里满是惊惧。“孩子……帮我喊医生!求你,救救她……”

祁净尘却只是站在那里,冷眼看着她身下一点点渗出血来。“选了你这样的蛇蝎母亲,这就是她的报应。”云城,“天顶”会所。温粟走进顶楼包厢,走到沙发正中的祁净尘身边坐下,声音里带着关切。“你胃不好,怎么又喝这么多酒?”

有人开口:“嫂子,你快把尘哥带走吧,他都喝两瓶伏……”“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喊她嫂子了?”祁净尘突然冷笑一声,那人立即闭了嘴。温粟心里狠狠一刺。

成婚三年,这样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,她早已习惯。温粟竭力压下翻涌的苦涩,轻声道:“明天温氏和祁氏就要开始谈判了,我们回家,行吗?”这是祁净尘成为祁氏总裁以后,第一个大型项目,温粟知道他对这个项目的重视。

祁净尘终于正眼看向温粟。随即,他在身边的女人脸上亲了一下,笑道:“讨债的来了,我明天再来找你。”说完他起身往外走,温粟迟了几秒,交代一句‘各位请便’,才连忙跟上。车一路往别墅开。

祁净尘望着窗外霓虹,深邃的黑眸中流光溢彩,温粟不由看的出神。突然,祁净尘冰冷的声音响起。“把你的眼睛从我身上挪开,你这幅样子,我看了想吐。”温粟心一颤。她喜欢这个人整整十年,终于成了他的妻子,可这场婚姻,却是她强求来的。即便这三年,她用整个温氏助祁净尘成为祁家掌权人,他依旧厌她入骨。

她声音干涩:“净尘,我们是夫妻。”“夫妻?”祁净尘重复这两个字,神色讥诮。这时,车子缓缓停在别墅门口,祁净尘神情又变回漠然:“今天我不想看到你,你去别的地方。”温粟一怔。

就在祁净尘要下车时,她强忍着羞耻开口。“我的排卵期到了,结婚契约上写的明明白白,你需要给我一个孩子。”祁净尘动作一顿,随即转身打量温粟,唇角一扯。“这么耐不住,要不就在这里?”温粟脸色一白。

她深谙祁净尘本性恶劣,他是真的做得出来。“不……”正要拒绝,祁净尘却一把抓住她的手,对前方的司机道:“你,下去。”温粟瞳孔骤缩。

下一秒,她就被祁净尘压在后座上,冰冷大手扯开她的衬衫。如恶魔般的低语响在耳边:“你这样心肠歹毒处心积虑的女人,真的能有孩子吗?”温粟心尖像被人狠狠掐住,但接着,祁净尘的动作夺走了她全部的呼吸。车内空间狭小,温粟硌的生疼,而祁净尘毫无怜惜,温粟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他的激烈。

就在温粟升到顶端时,祁净尘在她耳边低喃:“琳琅……”只一瞬,从顶端坠入深渊。温粟骤然红了眼。结束后,祁净尘看也没看她,径直打开车门喊过司机:“把她送走,别在我这里碍眼。”温粟心一慌,连忙捡起四散的衣服穿上。

司机等了一会儿才上车,纵然车内有挡板,温粟却依旧觉得难堪至极。回到自己的别墅,温粟从柜子拿出一个药瓶,熟练地倒出几粒药吞下。那是她已经吃了三年的避孕药。第二天,温粟带着温氏的团队来到祁氏商谈合约。

然而,好几个小时过去了,祁净尘依旧没有出现。会议室里,温氏的人皆是交头接耳。温粟心中沉沉,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要给祁净尘打电话。

这时,助理小安脸色难看地将手机递给她:“总经理,你看!”那是一个本地热搜视频。点开后,温粟瞳孔骤缩。

——祁净尘抱着一个孩子,牵着一个女人正从机场出来。当画面上露出那个女人正脸时,温粟呼吸一窒。孟琳琅!祁净尘的初恋,也是他无法忘怀的白月光。可她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了吗?一时间,温粟脑子里乱哄哄的。

这时,温粟对面的温氏二股东陈明德嘲笑出声:“温粟,这就是你拿家族资源捧上来的人?连个男人都看不住,不如趁早退位让贤。”温粟脸色发白,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。陈明德说完,便带着温氏的人鱼贯而出。偌大的会议室一片死寂。

温粟手机还停在之前的拨号界面,她看着‘祁净尘’三个字,还是按下了通话键。电话里很快传来祁净尘的声音。“有事?”温粟捏紧手机,嗓音发涩:“你明知道今天的谈判很重要,为什么还要这样做?”祁净尘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入她耳中。“琳琅对云城不熟,我不能不管她。”温粟心里像是扎了根针,泛起细密的疼。

为了一个孟琳琅,祁净尘竟然连温氏的谈判都不放在眼里。这样的重视,是她永远得不到的。温粟还想再说什么,祁净尘却直接挂断了电话。她眼里划过一丝痛意,却也没了回拨的勇气。温粟走出会议室,对门口的助理说:“走吧,回温氏。”

温氏股东受了这么大的气,她还得回去安抚。晚上,温粟一脸疲惫的走出公司,却在门口看到了祁净尘的车。她脚步一顿,就看到车窗下落,露出祁净尘冰冷的眼。“上车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温粟只能拉开车门坐上去。

祁净尘直接开口:“从今天开始,你不要再去我那里,琳琅会住过去。”这一瞬间,温粟只觉得如坠冰窖。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要金屋藏娇吗?”祁净尘像看笑话一般看着她,眼底划过嘲讽:“不行吗?结婚契约上没有规定我不能这样做。”

温粟心脏重重下落,她怔怔的看着祁净尘,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。“祁净尘,我不同意。”“我不是在跟你商量。”温粟看着他眼里的厌恶,心脏抽疼。

她闭了闭眼,压着声音里的颤意:“你让孟琳琅一个有妇之夫登堂入室,外人会怎么传,你想过吗?”下一刻,她只觉得下巴上传来一阵剧痛。祁净尘黑眸冰冷凝视进她眼底。“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她是我爱的人。”

温粟脸上血色褪尽。祁净尘将她的脸甩到一边,冷声道:“滚下去。”温粟浑浑噩噩的下了车。车门关上,车在她面前径直开走。

就在这时,温粟手机突然一震,界面上弹出一条信息。——明天下午三点,在你公司对面的咖啡厅见一面。号码显示——是孟琳琅。还是三年前一样的号码,和三年前一样洋溢着得意的话语。温粟攥紧手机,回了一个“好”字。

第二天,咖啡厅。温粟走到孟琳琅面前。孟琳琅毫不避讳的伸出手。温粟没动。孟琳琅也不尴尬,她红唇轻启:“温大小姐,你是不是没想到,我还有回来的一天?”

温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:“你当初答应过,拿了钱就再也不回来。”孟琳琅笑了。“你现在给我钱我还是可以走,不过,要这个数。”她竖起三根手指:“三亿!”

温粟冷冷看着她:“我看你是疯了!”孟琳琅笑的嚣张又得意。“你觉得,祁净尘的儿子,不值这个价吗?”温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。

她看着孟琳琅,艰难挤出声音:“你说什么?”孟琳琅轻笑出声,调出手机上的照片放在她眼前:“你看看我儿子的眉眼,是不是跟祁净尘如出一辙?”温粟看清那张照片,只觉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,疼的她一阵晕眩。孟琳琅收回手机,笑得得意无比:“这三年,你不会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吧?”“温粟,我还要谢谢你这么努力的帮他呢。”她的话,像是一根根针扎进温粟心里,疼得她指尖微微发颤。

可她再痛,也不愿意在孟琳琅面前示弱。温粟站起身来,冷冷的盯着她:“你在得意什么?只要我在一天,你跟这孩子就不可能名正言顺。”孟琳琅的笑意不落,反而更加浓厚。“可我只要勾勾手指,祁净尘哪怕放弃温氏,也不会要你。”“那我等着!”

说完,温粟径直转身离开。背过身那刻,她脸上强撑的情绪,倏然片片脱落。回到办公室,温粟在办公桌后坐了很久,才拿出手机拨通了祁净尘的电话。电话接通后,祁净尘一如既往的冷淡。“什么事?”“孟琳琅刚才来找我了。”

祁净尘的声音陡然转厉:“你对她做了什么?”这一刻,温粟险些握不住手机,她闭了闭眼,声音发颤:“她说,你们有了一个孩子,祁净尘,这三年,你一直在骗我。”电话那头静了一瞬,祁净尘漠然的声音传入她耳中。

“怎么,你要离婚?”

温粟呼吸一窒,瞬间红了眼眶。

她的沉默让祁净尘嗤笑一声:“温大小姐,要不是那纸契约,我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。”

温粟面色登时惨白一片。祁净尘又说:“别去打扰他们母子,否则,别怪我对你不客气!”话刚落音,他便挂了电话。手机,从温粟耳边无力滑落,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。她眼里一片死寂。自这天起,温粟便没有再见过祁净尘,但他跟孟琳琅的绯闻,却传遍了云城。

【祁净尘豪掷五千万,买下玉佛转赠美人!】【携美出游,祁净尘不把正房放眼中!】媒体的消息铺天盖地,但很快都被温粟派人压了下去。三天后,温粟踏进了祁氏总裁办公室。她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的祁净尘:“今天我爸爸回国,你跟我去酒店给他接风洗尘。”祁净尘眉峰微挑:“怪不得一夜之间,那些报道全都消失不见,温大小姐还真是一贯的虚伪。”

温粟不愿跟他争吵,道:“礼物我都准备好了,只要你人到场就行。”“行,结婚契约上的条例,我自然会做到。”听见他的回答,温粟心底一阵刺痛,但她将情绪压下,面色平静的开口:“那现在出发吧。”天顶酒店。温父向来不喜铺张,接风宴也只邀请了亲近的人,席间一派和谐。酒过三巡,温父开口问温粟:“小粟,我出国的这段时间,你跟净尘还好吗?”

温粟努力扬起笑容:“爸,挺好的。”祁净尘坐在她身边,看着她面不改色的说谎,眼里闪过一丝讥讽。温粟刚说完,就见温父将筷子重重一放!“小粟,你小时候从来不会对爸爸说谎的。”温粟心里一震,却见温父面色冰冷的看向祁净尘,厉声道:“男人要对家庭负责,那些婚前的事情就算了,但婚后,我绝不允许你胡来!”“那对母子,给我从哪儿来就送回哪儿去!”

祁净尘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去,他斩钉截铁的开口:“不可能!”空气一瞬紧张起来。温粟直觉不好,下意识拉住了祁净尘的手臂。但下一刻,祁净尘重重甩开她的手,直接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温父。

“您的手伸的太长了,我的事,您还管不着。”温父怒目圆瞪,斥道:“你别忘了,没有我温家,你现在不过还是个低贱的私生子!你算什么东西,也敢欺骗我女儿的感情?”温粟心脏重重一跳!祁净尘眼里狠戾骤起,下一秒,唇中却溢出轻笑。

“说到贱,谁有您女儿下贱?”“明明知道我不爱她,还要贴上来任我玩弄!”下贱两个字,如同一个巴掌,狠狠打在温粟脸上!温父猛地一拍桌子,站起来指着祁净尘:“你!”他满脸的怒意突然一僵。

下一刻,温父紧紧捂住胸口,整个人朝后倒去。温粟大惊失色:“爸!”很快,救护车呼啸而来,将温父抬了上去。祁净尘站在原地,看着温粟仓惶无措的样子,眼底漠然一片。医院。医生神色严肃对温粟道:“病人需要立刻进行心脏搭桥手术,请家属在这里签字。”温粟签字的手都在抖,此刻,她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
她怎么也想不到,一场接风宴,竟会这样收场。

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长椅上,心里的焦灼与担忧压得温粟喘不过气来。她拿出手机拨通祁净尘的电话。可对面……却始终无人接听。温粟放下手机,盯着手术室的灯,缓缓扯开一抹苦笑。或许,她强求来的这段婚姻,从一开始就是错的。

整整七个小时,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。温粟立即上前:“医生,我爸他怎么样了?”“温小姐放心,手术很成功。”温粟心底一松,随即跟着被护士推出来的温父去了病房。她站在病床前,看着温父紧闭的双眼,苍白的脸色,眼圈不由泛了红。

这时,她的手机震动起来,温粟忙走到病房外接起。助理焦急的声音传来。“总经理,公司召开了董事会,说要选代理董事长!”温粟心里蓦的一沉!

她转头看了温父一眼,定声道:“我马上过来。”她没想到,温父刚进医院,公司那些人就想把他踢出局!温粟神色冰冷的踏进公司,直直朝着会议室走去。可她刚到门口,就见会议室里走出来一群人。温氏二股东被围在中间,接受着众人的恭贺。

“陈总以后可就是董事长了,还请多多关照啊。”“哎,温董身体抱恙无法操劳,我也是硬着头皮上了,做的不好的地方,你们多包涵。”温粟看着陈明德故作谦逊的嘴脸,径直大步走到他面前。众人神色都是一顿。

温粟眼神冰冷的看着他:“我爸刚住院,你就想夺位,未免也太心急了。”陈明德脸色不太好看,直接说道:“温粟,话别说的这么难听,我只是暂代董事长。”“倒是你,身为温氏大小姐,这些年却胳膊肘往外拐去帮一个私生子,才是不配做总经理这个职位啊。”温粟攥紧了手,这些年她虽然帮祁净尘,但都是出于不损害温氏利益的情况。她寒声道:“陈明德,你位置还没坐稳,就要罢免我这个总经理吗?”

陈明德还是笑眯眯的,语气却不容置疑。

“总经理这职位有能者居之嘛,你想证明自己的能力,就去把祁氏的合作拿下,否则我自然可以换人。”说完,陈明德带着人直接扬长而去。温粟看着他的背影,指甲狠狠掐进掌心。助理小心翼翼的开口:“总经理,现在怎么办?”

温粟眼里闪过坚定:“温氏是温家的,谁也别想夺走。”说着,她转身去办公室拿了计划书,直奔祁氏。四十分钟后,温粟便站在了祁净尘面前。她将合作书放在桌上,压着情绪,面无表情的开口。“祁总,上次没完成的谈判,我们现在继续,可以吗?”祁净尘翻了两页合同,就直接扔在了一边。

他看着她,好整以暇的开口:“可我不打算再跟温氏合作了。”温粟手一攥,从喉间挤出声音:“你如果是为了接风宴上的事生气,我可以向你道歉。”她站起身,深深弯下腰去。“祁总,对不起。”空气陡然沉寂。温粟就这么姿态谦卑的弯着腰,等着祁净尘的回答。半晌,她听见祁净尘轻笑一声。

“想要合作可以,你去给琳琅下跪,只要她原谅你当初的行为,我就答应你!”温粟猛然直起身,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祁净尘,心中又痛又惊。他竟然要让自己去对孟琳琅下跪?!她从喉间挤出声音:“三年夫妻情分,你非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?”

“夫妻情分?这种东西,我们有吗?”祁净尘抬了抬眼,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讥诮:“娶你,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恶心的事情!”他的话,像是一把刀狠狠刺进温粟心脏,刺得她鲜血淋漓!她看着眼前的男人,眼眶骤然胀痛无比。这三年来她为他做的一切,在这一刻都变得像个笑话!她死死攥紧手,颤声开口:“既然如此恶心,你当初可以不答应娶我……”祁净尘神情淡淡。

“你温大小姐自动送上门来,我一个小小的私生子拒绝你岂不是不识好歹?”温粟被这句话震的几乎站不住脚!她一张脸似雪一样白。拼命压下心口痛楚,她哑声道:“祁净尘,这个项目的合作对象不止祁氏一个,而祁氏也还不是你的一言堂,我大可以找其他人合作!”闻言,祁净尘眼里骤然闪过狠厉。他拿起合作书,当着温粟的面撕成两半!

他按下桌上的呼叫铃,秘书很快出现在门口。“放话出去,谁接了温氏那个项目,就是跟祁氏作对!”温粟瞳孔一缩!祁净尘又看向她:“既然不肯跪,就滚吧!”“……祁净尘,你真行。”从齿缝挤出这句话,温粟挺直脊背,一步步踏出了办公室。坐进电梯,下行的失重感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,温粟只觉自己也在朝地狱下落。

回了温氏。刚踏进公司大厅,温粟便察觉到不对劲。曾经笑脸相迎的前台对她视而不见,一起共事的下属也跟她擦肩而过。她脚步一顿,随后面无表情的朝楼上走去。来到董事长办公室,眼前的一幕,让温粟眼里瞬间浮起怒意。只见陈明德正在指挥着一队装修工人将温父办公室里的东西搬出来。

温粟大步走到他们面前,冷声道:“把东西放下!”装修工面面相觑。陈明德转身看见她,脸上挂起虚伪的笑。“是温粟啊,我觉得这个办公室的风水不好,想改改。”温粟攥紧了手,冷声警告:“你不要太过分了,我父亲很快就会回来。”

听她提起温父,陈明德眼里闪过一丝忌惮,但随即脸上又挂上笑容。“等温董回来,我自然会跟他说明情况。”“不过呢,你的当务之急,是谈成那笔合作,我再给你三天时间,谈不成的话,总经理这个位置我就要安排别人来做了。”温粟脸色一冷:“你放心,合作我一定会谈成,到时我们再来谈你董事长的位置。”

说完,她也不管陈明德什么脸色,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。刚关上门,她便在助理的电脑上看到了祁净尘的脸。

温粟身形一顿,制止了助理想要关闭网页的动作:“看下去。”温粟盯着屏幕。这是一个祁净尘的专访,主持人犀利发问:“近日来您与孟女士形影不离,您的妻子温小姐没有异议吗?”祁净尘却看向摄像机,一字一顿。“从始至终,我认定的妻子只有琳琅一人。”隔着屏幕,温粟对上他坚定的眼,整颗心像是被人生生撕裂,疼得她浑身颤抖。此时,专访上闪过弹幕:

“不管怎么说,温小姐才是祁总的妻子,未免也太可怜了。”“明明是她自甘下贱,非要逼着不爱她的人娶她,这样的恶毒的人活该得到报应!”那些话,犹如利刃,直直刺入她眼里。温粟猛然后退一步,整个人重重撞在门框上。助理连忙起身,温粟倏的抬手,声音发厉:“我没事!”“我没事。”

她又重复了一遍,然后踉跄着脚步朝里间走去,关上了门。坐在办公椅上,温粟双手紧握,身体却仍然控制不住颤抖。祁净尘的话,网友的话,像是无数刀片,一下一下切割着她。所有人都知道,祁净尘不爱她,只有她还抱有不切的期望!那些人说的没错,是她自甘下贱!温粟抬手捂住脸,整个人弥漫着浓浓的悲哀。

就在这时,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。瞥到医院的号码,温粟脸色骤然一凝,忙不迭的接了起来。“温小姐,请快来医院!您父亲出事了!”半小时后,医院。医生站在温粟面前,脸色沉重。“情况就是这样,您父亲有很大概率再也醒不过来,只能维持植物人状态。”温粟一阵天旋地转,双腿一软,踉跄着扶住了一旁的墙壁。

她手指紧紧按住墙壁:“不管用多贵的药,还请医院全力救治。”医生走后,温粟走进病房,在病床边坐下,将额头抵在温父手臂上。“爸,我会为您守住温氏,您别丢下我……如果当时她没有执着于祁净尘,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?温粟紧紧攥住温父的手,泪瞬间奔涌而出:“爸,我知道错了……您快醒来吧……”

温粟心口撕裂般,后悔和恐慌让她几乎要坚持不住。……第二天,温粟便开始一路拜访曾经的合作伙伴。从第四家公司出来,她脸上凝重一片。她没想到,碍于祁净尘的威势,竟然真的没有人敢接这个项目。温粟满心茫然的朝前走着,突然撞上了一个人。她心里一惊,下意识开口:“抱歉……”

当看清来人是谁时,温粟整个人愣在了那里。她面前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,但被围在中间的,赫然是祁净尘同父异母的哥哥,祁封!温粟心口瞬间一紧。当年是温氏插手,将本该是他的总裁之位给了祁净尘,双方的关系自然不会好。但让温粟意外的是,祁封却是笑着对她道:“温小姐,好久不见。”

“你好。”温粟一愣,礼貌性的回应了一下,转身欲走。但下一刻,祁封却直接将她手里的合同书抽走。温粟豁然转身,眼里难掩怒意:“祁先生,东西还给我。”祁封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:“虽然我才回国,但关于你和祁净尘的事,我也听了不少,怎么,这个合作要不要考虑跟我签?”

温粟一怔,遂皱眉拒绝道:“不劳费心。”祁封将合同递还给她,语气温和却句句直击温粟的痛处。“陈明德只给了你三天,有能力的公司拒绝了你,没能力的吃不下。”“合作跟谁签不是签,还是你觉得,我单凭这一份合作,就能扳倒那个私生子?”温粟清楚的知道,自己的内心在动摇。

可不过一瞬,她终究是摇了摇头,抬脚离开。祁封看着她的背影,神色不变,转头跟其他人有说有笑起来。晚上九点,温粟满身疲惫的走出最后一家公司,却在路边跟祁净尘迎面相遇。她停下脚步,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。明明只是一天没见,但温粟的心情却大不相同。想到昨日温父的情形与今天的碰壁,温粟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合同书。

祁净尘凉凉的笑了:“看来,温大小姐今天是无功而返。”温粟心尖像被人掐了一下,声音嘶哑:“托您的福,祁总。”她心里不由闪过浓浓的自嘲和悲哀。这时,在她身后传来孟琳琅的声音:“阿尘,我们快点回家,宝宝一个人会害怕的。”这话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温粟心上,震得她喉间都好似带上了铁锈味。

她看着祁净尘骤然柔和下去的神色,心口疼的几乎窒息。祁净尘径直掠过她身边,朝孟琳琅走去。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,温粟只觉得自己像是这世上最可笑的小丑。夫妻至此,所求为何?祁净尘的车很快跑的尾灯都看不见。漫天黑暗中,温粟形单影只的站在路边,脸色苍白如纸。

下一刻,她胃里突然腾起翻江倒海的恶心。温粟连忙跑到一边,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。她唇色发白,突然想起什么,整个人骤然僵住。温粟就近找了家药店,买了东西直接回了家。片刻后,她坐在洗手间里,怔怔看着手中的验孕棒。

上面赫然显示着两道杠!她怀孕了!温粟看着那两道杠,心里涌起无以复加的震颤。她明明一直有在避孕,为什么还是会怀上?温粟手掌轻轻放在了小腹上,身体便是一颤。哪怕尚未成型,她也仿佛触到了一个稚嫩柔软的身体。

温粟眼圈骤红,一滴泪砸落在手臂上。苦涩从舌尖蔓延,将心口涌起的一点期待尽数湮没。半晌,她自言自语的声音消散在这方空间:“宝贝,你来的真不是时候。”第二天,温粟被陈明德喊进了办公室,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。“温粟,这是总经理的预备人选,这两天让他跟着你。”

温粟脸色转冷:“陈总,三天期限一半都没过,你这么急,是活不到那时候了吗?”这样不客气的话,让陈明德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。“温粟,我知道你心里不满,但有句话叫愿赌服输。”“结果还没定,这个人,我不带。”温粟说完直接转身,推门走了出去。回到自己办公室,温粟眉心突突的跳。片刻后,她从抽屉里翻出祁封的名片,眼里闪过一丝纠结。名片锋利的边角扎进掌心带来刺痛,温粟终于回过神来,拨通了上面的电话。

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,对面传来祁封慵懒的声音。“温小姐,什么事?”温粟紧了紧手:“昨天那个合作,我想找你谈谈。”祁封那边顿了两秒,随即道:“好啊,带上合同,来祁氏。”温粟将合同拿好,直接去了祁氏集团。双方都有合作的意向,谈起来自然也快。签名前,祁封按着合同,带笑看她:“温小姐,签了名,就意味着你和祁净尘站在对立面了,你真的想好了?”

温粟抿了抿唇,随即打开笔直接写上自己的名字。“合作愉快。”她直接伸出手。祁封笑着握住她的手,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手心。温粟心口一顿,却只觉是自己想多了。在温粟走后,祁封的助理走进来,不解的问道:“总裁,为什么要选择跟温氏合作?”祁封表情很冷漠,淡道:“那个贱种夺走的东西,我总要一样样拿回来。”

温粟直接回了公司。刚走出电梯,就见助理神色慌张的迎上前来。“总经理,祁总在会客室等您。”温粟一愣,片刻后才抬脚去了会客室。推开门便看到了祁净尘那张熟悉的冷脸,温粟走进去,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。祁净尘率先开口:“听说,你选择跟祁封合作?”温粟心里一沉,但却没说话,算是默认。

祁净尘眼里怒意涌动。“怎么,觉得当初压错宝了,现在想拨乱反正?”温粟被他话语里浓烈的讥讽刺的心里一阵闷疼。几秒后,她直直看向祁净尘:“这个合作你不答应,我自然要找能答应的人不是吗?”祁净尘厌恶的开口:“他曾经追过你,现在伸出援手什么意图你不知道?”“别忘了你是有妇之夫!能不能别这么下贱无耻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!”喉咙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扼住,温粟只觉窒息。她死死攥紧手,却还是红了眼。

“祁净尘,只准你揽着孟琳琅招摇过市,我找别人合作就是另有所图?”她浑身颤抖:“我爸现在还昏迷不醒,你要我怎么办!”向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第一次如此歇斯底里,落在祁净尘眼里,竟觉得她鲜活生动起来。不过转瞬,他敛去心里的异样,讥诮挑唇。“那是你的事情,与我何干?”温粟脸上一瞬血色全无。

这句话,如同一只冰冷的长矛,彻底洞穿她的心脏,将她死死钉在原地!痛到极致,也冷到极致!她定定看着祁净尘半响,吐出了一句话。“祁净尘,契约结束,离婚吧。”祁净尘脸色一变。

温粟直视他,声音悲戚:“从结婚那天开始,你就一直在期待这一刻不是么?”“契约?”祁净尘眼里闪过一丝嘲弄:“契约说你给我生个孩子我们就离婚,可这些年一直吃避孕药的不是你自己么?”一瞬间,温粟哑然无声。她眼里一片怆然之色,喃喃出声:“原来你都知道……”祁净尘睨着她,心里有些烦闷。

“张嘴闭嘴就是离婚,你不腻我都腻了。”“等我讨回这些年你欠我的一切,到时候你不想走都没用!”说完,祁净尘径直抬脚离开。温粟看着他的背影,整个人脱力般的倒在沙发上。窗外亮到发白的阳光打在她脸上,她不受控制的闭上眼,一行泪倏然而落。第二天,温粟刚踏进公司,助理便急急上前。

“总经理,刚接到电话,祁氏的那个合作要取消了!”温粟脸色骤变。半小时后,温粟出现在祁封的办公室里。她气都没喘匀就开口问:“祁先生,为什么要取消合作?”祁封脸上闪过一丝阴霾,将一封调令放在温粟面前:“今早下发的,我被调去英国了。”温粟看着调令愣住了。

“看来,祁净尘对公司的掌握比我们想得都要深,这还要多亏了你们温氏之前的鼎力相助啊。”温粟脸色一白,抿紧了唇。“但他不惜暴露实力也要搅黄你的合同,换个角度来说……”祁封顿了顿,若有所思的道,“祁净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你。”温粟一怔,随即脸上闪过苦涩之意。祁净尘在乎她?

是在乎她能不能去给孟琳琅道歉吧……在她愣神时,祁封却突然起身朝她靠近,声音里带着蛊惑。“想要合作,还有另一个选择。”温粟心里一动,认真的听着他的话,并未意识到两人距离太过亲密。“夫妻三年,你手里应该有他不少把柄,只要我们联手,扳倒他,并不难。”

温粟一愣。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狠狠推开。两人俱是一惊,就见祁净尘沉着脸上前,攥着温粟的手腕,将她狠狠拉向自己。“祁太太,怎么来自己丈夫的公司却不来我?”温粟心里重重一震。这是她第一次从祁净尘嘴里听见祁太太三个字。

祁净尘又转头冷冷警告祁封:“不该碰的东西别碰,你最好安分一点!”说完,祁净尘便拖着温粟朝自己办公室走去。门被重重摔上,隔绝了外人的视线。祁净尘反手掐住她下巴,眉眼间满是怒意。“为了这个合同,你还真是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。”

“放开我!”温粟用力别了别头,换来祁净尘手上力道更重。“在别人面前放荡,在我这却装清纯烈女?你贱不贱?”温粟瞳孔一缩,心底的刺痛蔓延,疼得她浑身发抖。定定看着祁净尘,半响,她扯了扯唇角:“你说的对,我要是不犯贱,怎么会爱上你?”祁净尘呼吸一顿,心里的怒意更甚。

他冷笑一声:“现在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了?”下一刻,温粟被狠狠甩在沙发上,祁净尘满身戾气的欺身而上。温粟心口骤然一缩。下一刻,祁净尘抬手扯下她身上多余的障碍,白皙肌肤让他眸色一暗。没有任何征兆,他动作娴熟的长驱直入。

温粟疼到了极致,却死死咬唇,哪怕满嘴的血腥气也没发出半点声音。只是在祁净尘释放之后,她眼神死寂的看着他,沙哑着声音开口。“祁净尘,我后悔爱上你了。”祁净尘心里莫名一揪,旋即冷声道:“谁稀罕你的爱这种廉价玩意?”他不紧不慢的穿上衣服,转眼却是一愣。温粟如同破碎的玩偶躺在那片狼藉中,手掌紧紧捂着小腹,整张脸白的没有丝毫血色。

而在她身下,不知何时,汇聚了一滩刺目至极的嫣红。祁净尘心里一慌,直接将她打横抱起,冲出了办公室。医院。医生看着手中的报告,看祁净尘的神情带着谴责。“祁总,温小姐已经怀孕八周,您不知道吗?”祁净尘眉心顿时拧成一片。

医生又叮嘱:“她现在胎相状况不好,很容易流产,你要多注意。”祁净尘垂眸看了病床上的温粟一眼,语气冷淡。“我知道了。”医生出去后,祁净尘走到病床前,冷冷的看着她。温粟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,身体不自觉的紧绷着,抿唇看向他。祁净尘的目光落在她小腹处停留两秒,声线凉薄:“谁的野种?”

温粟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祁净尘,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?!心死,好像真的只在一瞬间。温粟看着眼前人,心底一股粘稠的血腥上下翻涌,半响,她从喉间挤出一句话。“祁净尘,结婚契约上的事已经完成,以后,我们没有关系了。”祁净尘一顿。他了解温粟,这样的反应,说明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。

一时间,祁净尘心情有些复杂,他深深看了一眼温粟的小腹,随即一言不发转身出了病房。温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泪控制不住的涌出。她手抚上小腹,低声喃喃:“别怕,就算没有爸爸,妈妈也会好好爱你。”下午,温粟正在休息,病房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。看着孟琳琅和她手里牵着的小男孩。

温粟坐起身来,眉心紧皱:“你来干什么?”孟琳琅笑着坐下,将小男孩揽在胸前:“听说你也怀孕了,我带他来看未来的妹妹。”她目光扫过温粟的小腹,眼里闪过一丝嫉恨。这些天,她每次跟祁净尘提结婚时,他总是一笔带过,现在温粟怀孕,岂不是更难了?想到这里,孟琳琅眼中闪过一丝狠辣,脸上笑意却更温和。“阿尘没来陪你是因为最近公司事情多,你体谅一下。”温粟呼吸一窒,随即又硬起声音。

“这是我们夫妻的事情,还轮不到你来操心。”她抬手指向门口:“我这里不欢迎你,请你带着孩子,立刻离开!”孟琳琅得意一笑,随即抱起儿子柔声道:“安安,跟阿姨说再见。”“阿姨再见。”看着孟琳琅离开的身影,温粟被子下的手猛然攥紧,只觉小腹再度隐隐作痛起来。这时,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。

“温小姐,您父亲醒了!”温粟心脏重重一跳,欣喜不已,却不忘换下病服再前往温父的病房。刚醒来的温父有些虚弱,看到她,眼里闪过愧疚。“小粟,爸爸给你添麻烦了。”温粟的泪不受控制的落下,她扑到病床边,紧紧握住温父的手。“爸,没有,是我做错了选择,连累了你。”

提起这个,温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,他反握住女儿的手,哑声道:“小粟,祁净尘对你没有半点尊重,我希望你能跟他结束这段婚姻。”温粟一顿。沉默一瞬,她坚定开口:“爸,我知道的。”温父还需要休息,温粟陪了他一会,便回了自己的病房。夜晚的医院一片寂静。温粟正睡着,就被一阵巨大推门声惊醒过来。

“温粟,你竟然连小孩子都害!”她猝然惊醒,却看到孟琳琅满脸狰狞的冲到面前,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!温粟躲避不及,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。接着,她便见祁净尘满身怒意从门口走进,他没有说话,只将激动的孟琳琅揽在怀里安抚。温粟心口一阵不争气的抽痛。她捂着脸开口: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
孟琳琅脸色狰狞到扭曲:“孩子食物中毒,两小时内吃的食物只有你病房里的东西,你还要狡辩?”“要是我的安安出了事,我要你赔命!”说着,她挣脱开祁净尘,扯着温粟的衣服,直直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!温粟措不及防狠狠摔在地上,小腹处陡然升起撕心剧痛,她脸色骤白。紧接着,她感觉到身下有一股暖流汩汩流出。恍惚间她意识到什么,下意识抬眸看向祁净尘,眼里满是惊惧。

“孩子……帮我喊医生!求你,救救她……”祁净尘却只是站在那里,冷眼看着她身下一点点渗出血来。“选了你这样的蛇蝎母亲,这就是她的报应。”温粟目眦欲裂,胸腔里的那颗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动。男人冷漠的脸,在这一刻深深刻入她的心里,侵心蚀骨。幸而病房的动静惊动护士,好几个护士涌入,将温粟送进了急救室。

但终究,温粟还是失去了这个孩子。被从手术室推出来时,温粟颤着手抚摸小腹,泪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滚落。她终于知道,什么叫撕心裂肺。不知多久,病房门口传来脚步声。竟又是孟琳琅!她走到病床边,脸上带着畅快:“你别怪我,我也只是为了给安安清除障碍。”温粟不可置信看向她:“你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!”

孟琳琅就笑:“为了我们母子的以后,这点可控的意外还是可以承担的。”温粟撑着起身,眼眶赤红,死死盯着孟琳琅:“我不会放过你的!”“正好,我也是!”孟琳琅眸色一狠,拿起桌上的水果刀,狠狠朝自己手臂划了一刀,嘴里发出尖叫。祁净尘来的很快,孟琳琅倒在他怀里,眼泪涟涟:“不怪温粟,她刚没了孩子,是我不该来的。”温粟就见祁净尘冷眼看向自己,寒声道:“我本想点到即止,现在看来,是我心慈手软。”“你们温家,一个都别想跑!”说罢,他扶着孟琳琅走了出去。

温粟心里,涌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。不过一天时间,温粟便知道这股预感从何而来。她紧紧盯着电视里的新闻。“据最新消息,温氏集团前董事温国荣涉嫌非法交易,监察部已经着手抓捕……”温粟瞳孔骤缩,下一刻,她飞速朝温父病房冲去。刚冲上六楼,就看到温父坐着轮椅,被人从病房里推了出来。“爸!”

温粟想要上前,还没靠近就被人控制在一旁,直到温父被带上车,她才得以自由。眼看着车子缓缓启动,温粟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!可没有一辆车会为她停下,随着车速的加快,温粟脚下一错,整个人重重扑倒在地。她慌忙抬头,却只能看着车子越开越远,直至消失不见。温粟眼前一阵发黑,她强撑着拿出手机,拨通了温父故交的电话。电话很快被接通,温粟说明意图之后,对方沉默了一会儿,才透露信息:“温粟,举报你的父亲的,是你的丈夫祁净尘。”

温粟心脏像被人紧紧攥住,空气瞬间稀薄起来。她挂了电话,也顾不得流产的痛楚,径直走出了医院。祁家别墅。温粟按响了门铃,很快,便有佣人开门,带着她走了进去。客厅的沙发上,祁净尘和孟琳琅坐在那里。见她走进,祁净尘目光顿时森寒。温粟竭力控制着身体的疼痛,咬牙问道:“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父亲?”

祁净尘瞥她一眼,讽刺开口:“他是罪有应得。”温粟凄然一笑:“可他分明是被你陷害的。”祁净尘满脸漠然,这时,孟琳琅红着眼开口了。“温粟,你父亲不过是一场牢狱之灾,可我的安安,却还躺在医院生死不知……”祁净尘眼神发冷:“你要偿还的,这才只是个开始。”他的每一个字,都化作锋利的刀刃,在温粟心里来回切割。

她咬碎满腔苦涩,字字发颤:“我自己的错,无需别人买单。”说完,她退后半步,重重跪在了地上!膝盖与瓷砖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客厅,温粟闭了闭眼,两行泪倏然砸落。她一直挺直的脊椎仿佛被人寸寸打碎,直至额头贴在地面上。“祁净尘,你不是要我下跪给她道歉,我做了,你能不能放过我父亲?”

她声音发瓮,额头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:“你怎么对我都可以,求你,放过我父亲!”“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,我爸他年纪大了,又有病在身,求你了……”祁净尘看着她卑微祈求的模样,眼里闪过一丝异色。这时,孟琳琅却在一边叹息了一声:“温粟,当年你逼我走的时候,怎么就没想过今天?”

祁净尘脸色再度冷沉。他言简意赅:“我会尽快的,说不定黄泉路上,你父亲还能追上自己的外孙。”他喊来佣人:“把人赶出去。”温粟整个人僵在那里。她做的再多,也敌不过孟琳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。

看着面前轰然关上的大门,温粟眼里满是绝望。这一刻,她终于明白,什么是心如死灰。……温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,直到看到熟悉的建筑才反应过来,她竟回了温家老宅。——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。

可当她走到门口时,却猛然睁大了眼。温家大门上,封条交错,人去楼空。温粟陡然僵在了那里。只是一个人影,从拐角处闪出,泪光闪闪:“大小姐,你终于回来了。”温粟身子一颤,看着那佝偻的身影,鼻尖骤然发涩:“张爷爷……”

张爷爷是家里的管家,无儿无女,从小看着她长大。温粟还和温父说过,要让张爷爷在温家养老送终。温粟唇瓣都在颤抖:“张爷爷,这是怎么回事?”张爷爷握住温粟的手,浑浊的眼滴下泪来:“大小姐,监察部的人把家里搜了一遍后,就把宅子整个封了,我只好先解散了佣人们,张爷无处可去,只想着肯定能等到大小姐回来……”温粟的泪忍不住奔涌而出。

她的孩子,尚未见过这个世界就被迫离开。她的父亲,本该安享晚年却锒铛入狱。她的长辈,无儿无女失去栖身之所。这一切,都是因为她爱上了祁净尘!温粟看着远方,眼里满是绝望凄然。第二天,祁净尘正在办公室看着公司的走势图,手机却嗡嗡震动起来。他看了一眼,是温粟打过来的视讯通话。

祁净尘停顿一秒,还是接了起来,屏幕上瞬间出现温粟那张苍白憔悴的脸。“你现在还能想到什么招数逼我就范?”面对他的讽刺,视频里的温粟却很安静,风吹起她的发丝,飘飘扬扬。“我这次,不逼你了。”“祁净尘,我曾问过你最想做什么,你说,你最想离开我。”她嗓音前所未有的温和,却让祁净尘心里有种沉闷之感。

他呵斥道:“你到底要干什么!”视频中,温粟顿了顿,才继续道。“你恨我逼走了孟琳琅,但我告诉你,当年是她主动找到我要了那笔钱,主动离开的。”“我那时候也蠢,怎么会觉得她走了,你就会爱我呢?”祁净尘心脏重重一跳,不知道是为了她哪句话。温粟看着他,嘴角浮起笑意,眼里却全是怆然。

“我自认一生光明磊落,唯独只做错过一件事,那就是逼你娶我。”“你说要我还清欠你的,可我都不知道我欠了你什么……但你既然觉得不够,那我就把这条命赔给你吧!”说着,她慢慢站起身来,祁净尘陡然屏住了呼吸!视频里,温粟不知站在哪个顶楼,身后,是一望无垠的天际。风声猎猎,吹得她声音也四处飘零。

“我犯下的错,我自己弥补,你放过我爸!”“祁净尘,若有来生,我绝不会再爱上你!”温粟说完,整个人慢慢向后倒去。祁净尘豁然起身,脸上血色尽失!“温粟,不要!”可回应他的,只有急速坠落的手机,翻转间,隐现一片衣角。

似乎是一瞬,又仿佛很漫长。砰!肉体砸在地面的声音传出手机,如同冬雷炸响,震的祁净尘脑海一片空白!祁净尘的手机上自那声巨响之后,画面漆黑一片,所有声音也都消失不见。他怔怔看着屏幕上被迫挂断的视频通话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拔腿就往外间走。

“给我查,刚刚半小时内云城哪里发生了坠楼事件!”他语气前所未有的急厉,仔细听去,还夹杂一丝极为隐秘的慌乱。秘书只愣了一瞬,便应下,快速在电脑上操作起来。祁净尘就站在他电脑前,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焦灼起来。

他面上看上去冷静,只是手指不断在桌面轻敲。笃笃笃的声音不间断的回荡在外间,直到秘书将头从电脑里抬起。“祁总,榕园北九支路,观潮街道,青山路三处,都有坠楼事件。”祁净尘拿起车钥匙,对他道:“位置发我手机上。”如同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公司。车子风驰电掣的冲向了最近的观潮街道。

他刚停稳车子,就看到前方围了一群人,还拉上了警戒线。祁净尘眉心突突的跳,甚至连车子都没来得及熄火就朝那边快步走去。快到近前时,他却放缓了脚步。直到这个时候,他才有时间去想,如果看到的人真的是温粟,他要怎么面对她那样决绝的离开?祁净尘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: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迟疑,竟然是因为温粟的事情。走的再慢,他终究是到了警戒线旁边,他拉住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,问道:“这里,发生什么事情了?”

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变得几乎不像自己。那人回头看他一眼,说道:“有户人家阳台防盗网没做好,家里的老人家没注意摔下来了,还好是在三楼,再高一点后果难料。”祁净尘转身就想走,不知道想到什么,他又回来问那人。“一个人从几层掉下来会死。”那工作人员神色瞬间警惕: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我看你年纪轻轻可不要想不开啊。”

祁净尘抿了抿唇,淡淡开口:“我不会。”“也别想着害人。”话不投机半句多,祁净尘这回没再问,径直转身就走。就在他准备去第二个地方的时候,放在车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。祁净尘看了一眼,陌生的号码闪烁,却带给他一种不怎么好的感觉。只是他还是接起来了。刚接通,对面传来一个严肃刚正的声音:“是祁净尘祁先生吗?请来城北分局认领你太太的遗体。”

祁净尘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。祁净尘想到先前听到的那些话,心脏骤然一疼。他狠狠闭了闭眼,哑声道:“好,我立马过来。”城北分局。祁净尘在接待处说明来意,很快便有人将他带去了太平间。厚重的铁门被推开,一股寒意裹着死寂扑面而来。

祁净尘站在门边,面无表情的看着房间里。两边除了巨大的冰柜之外再无其他,甚至连张桌椅都没有。带他过来的人开口:“祁先生,17号冰柜,您自己去见见她吧。”说完,他便默默退了出去。祁净尘眼神扫视一圈,找到了标注着17两个数字的冰柜。他动了一下,却发现双腿如同灌铅一样沉重。

可他还是走到了冰柜面前,颤着手打开了柜子。随着铁器摩擦的声音,冰柜被缓缓拉开。温粟那张冰冷苍白的脸,赫然映入眼帘。祁净尘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裂缝,里面仿佛闪过惊涛骇浪。他垂着眼,死死盯着温粟的脸,坠楼死去的人都不太好看,可他却完全忽略了这件事,而是认认真真一寸寸描绘着温粟的眉眼。企图找出一丝证据来证明躺在眼前的人不是温粟。

明明昨天她还鲜活着在他面前有苦有泪,怎么可能今天就毫无生机的躺在这里?祁净尘不肯相信,但心里却隐隐有个声音响起:“要不是你逼的她没了父亲,她怎么会如此绝望?她怎么会寻死?”祁净尘手一直放在冰柜上,寒意浸透掌心,让他觉得微微刺痛。半晌,他就站在温粟身边,掏出手机拨通秘书的电话。“对于温国荣的行动取消,你找个机会把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散播出去。”

祁净尘挂了电话,又看向温粟。“我放过你父亲了,你现在可以醒了吗?”温粟自然无法回答他。祁净尘声音提高了一点:“你还有什么想法可以说,我不想背上你的这条命。”他语气有些冲,话语却乱:“我们都没有离婚,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,你怎么可以死?我已经做到你要的了,为什么你还要睡着?为什么不睁开眼睛?”

他激昂的语气引起外面人的注意,他快步走进太平间,却看到祁净尘竟是想要直接上手抱起温粟的样子,当下心里大惊!他立刻冲了过去,重重将冰柜关上,拦住祁净尘,正色道:“祁先生,我知道你现在心情激动,你冷静一点!”祁净尘看着他,语气冰冷:“我在跟她说话,你凭什么阻拦我们?”那人顿时头疼。他按下对讲机:“过来两个人,死者家属情绪不对劲。”

很快,就有人来按着祁净尘往外拖。祁净尘很快就被拉到了门口,他奋力挣扎,眼神却从未离开关着温粟的那个冰柜。他常年锻炼,身上力气不小,一时间竟然跟那两个人僵持住了。“祁先生,人死为大,请您节哀顺变!”人死为大。

这四个字让祁净尘感觉脑袋上像是挨了一闷棍,眼前阵阵发晕。他终于崩溃,脚下一软,慢慢靠在了墙上。他依旧看着那个冰柜,眼睛里爬上血丝,深邃的眼眸里一片猩红。等他情绪平静下来,警员问他:“祁先生,你太太还有遗物留存,您要接收吗?”祁净尘终于挪开了视线,他下巴点了点:“要。”

“那请您跟我们来吧。”片刻后,祁净尘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从办公室里走出来。透明的档案袋里,东西少的可怜,一只四分五裂的手机,一枚素到不行的戒指。祁净尘心里一刺。她身为温家大小姐,临了了,好像什么都没有。祁净尘当天就喊了车,将温粟从城北分局带走了。秘书早已叫了车等在大门口。

等上车坐好之后,他问祁净尘:“祁总,是去墓地,还是火葬场?”祁净尘慢慢抬眸,冷声道:“去那里干什么?”秘书一怔:“温小姐她……”祁净尘不耐开口:“烧了埋了,她还怎么醒过来!”秘书背上汗毛陡然炸起!秘书最后顺着祁净尘的意思将车停在了一家气派的研究院门口。

他看着祁净尘带着那口水晶棺走进去,心里划过一丝莫名。好像,他这位上司,对温小姐也没有那么不上心。可是再上心,温小姐也死了啊!研究员里。祁净尘看着那些人将温粟安置妥当,心底翻涌不休的刺痛才慢慢褪去。他挥了挥手,示意那些工作人员出去。

偌大的房间里除了一口闪烁着超前科技的冷冻器材,就只有他一个人了。安静,死寂瞬间包裹了祁净尘。他站在温粟面前,看着她紧闭的双眼,心里陡然一空。直到此刻,他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,他从喉间挤出一声呜咽。向来围绕周身的冷沉气势瞬间颓丧,掩藏在心底的悲伤如同洪水冲破心房,骤然席卷全身。

祁净尘的指甲掐进掌心,却感觉不到丝毫痛苦。这种身体上的疼痛跟他的心比起来,简直是不值一提。他不知道为什么,温粟活着的时候他厌弃她,可她死后心底的痛苦却那么深那么重,几欲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。祁净尘眼里尽是茫然,他喃喃自语:“我认错了你也不看我,到底要怎么你才肯回来?”“我没有真的想弄死你的父亲,我只是气你对孩子下手,我想着只要你真心悔改了,我还是会原谅你。”

“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决绝的方式,温粟,你非要半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吗?”祁净尘絮絮叨叨说了很久,直到电话响起,才将他从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拉出来。他拿起手机,看着孟琳琅的名字在上面闪烁,动作微顿,才按下了通话键。“什么事?”孟琳琅没察觉到他冷淡的语气,只是说道:“阿尘,安安醒了,现在吵着要爸爸,你有时间过来吗?”祁净尘沉默几秒,道:“嗯,我等会就过来。”

他挂了电话,食指狠狠按压了一下太阳穴,深深看了温粟一眼,才抬腿走了出去。医院里。祁净尘到时,孟琳琅正坐在病床边,轻言细语的跟安安说着话。往常祁净尘看到这场景,还会觉得温暖安宁,可现在,他心里只有疲惫。打起精神走进去,他没跟孟琳琅打招呼,只是走过去摸了摸安安的脑袋,轻声道:“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安安虽然只有三岁,但他很会感受旁人的情绪变化。

平常他感受到祁净尘身上的气势,轻易不敢上前。但此刻,他清澈的眼眸看着祁净尘,轻轻摇了摇头,然后抬手握住了祁净尘一根手指。带着稚嫩的安抚之意。祁净尘一怔,随即心里轻轻颤抖起来。孟琳琅这才察觉到祁净尘身上的不对劲。

等安安睡着,她才拉住了祁净尘的手,满脸关怀:“怎么了?”可下一刻,祁净尘重重抽出了手。他想起温粟跟他说过的话,看着孟琳琅的眼神就有些复杂。如果温粟说的是真的,那这些年,他视若珍宝的回忆,不过是孟琳琅敛财的工具。

看着孟琳琅怔愣的样子,祁净尘神色依旧淡。“跟我出来,我有话问你。”医院走廊上。祁净尘看着远方,孟琳琅神色忐忑站在他身边,时不时看他一眼。自从两人走出病房,祁净尘便一直沉默着,孟琳琅不知道他想做什么。但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,她也没有主动开口问。

祁净尘很少有这样的纠结的时刻。他想知道温粟说的话是不是真的,如果是真的,他这些年来对她的恨意,到底算什么,如果不是真的,他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今天对她的不舍与留恋。不知道等了多久,他眨了下酸涩的眼眶,没什么情绪的开口。“当年你拿着那笔钱去国外,可有想过我?”孟琳琅心里突的一跳,她竭力稳住心神,声音里立刻带了哀戚。

“阿尘,我没办法,那时我们都是普通人,温粟的家世让我不得不低头,你现在是不是在怪我?我真的没有办法……”祁净尘打断她:“既然答应了她永远离开,整整三年没有联系过我一次,为什么前段时间又告诉我孩子的事?”“我只是不想让孩子没有父亲,或者说,我这三年来,日日夜夜都在后悔当初没有坚定的站在你身边,哪怕是死!”祁净尘扭头看着她。对上他漆黑的眼眸,孟琳琅只觉得自己有种被看透的感觉,她不由背上渗出冷汗。还好没多久,祁净尘就挪开了目光,他开口:“今晚你就在医院守着安安吧,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

孟琳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心事重重的回到了病房。只是刚睡着的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了。他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孟琳琅,小心翼翼道:“妈妈,我有点想喝水。”孟琳琅有些烦,但还是按捺下去。“好,我去给你倒水。”很快,一杯冷水就放在安安面前,孟琳琅淡淡道:“喝吧。”

安安抿了抿唇,到底没说出自己想喝热水,接过杯子很慢很慢的抿着。他知道孟琳琅不喜欢自己,一般都不会提出要求,但现在他身体太虚弱了,只能抱着挨骂的风险跟她开口。另一边,祁净尘刚走出医院大门,却被一个白大褂喊住。祁净尘站定了脚步,漫不经心的回眸,并未开口。那白大褂快步走到他面前,仔细打量了他一眼,才说道:“抱歉,我想问问,您是安安的父亲吗?”祁净尘点了点头,心里有些不耐,却没有表现出来。但下一刻,那人的话让他陡然变了脸色。

“安安这次食物中毒,我们给他做了全身检查,他身体不太好,有被人长期虐打的痕迹,请问您知道这件事吗?”祁净尘声音寒的像要结冰:“长期虐打?”白大褂被他骤然而起的气势吓了一跳,但随即他硬着头皮说道:“先生,如果身为父亲,您知情不报,我们医生是有权利报警的。”他就差没有明着说怀疑祁净尘了。祁净尘这才认认真真的看了他一眼,瞥到他胸前工作证上的名字。曾文庭。他气势收了收,缓声道:“曾医生,这件事我会搞清楚,这几天安安住院时,还烦请你多注意一下。”“应该的。”祁净尘走出医院,眉心紧皱。当初他知道孟琳琅跟自己有个孩子时,只想着负责,并没有追问太多。看来是他疏忽了。

他坐上车,对一直等在车里的秘书说道:“去查查,孟琳琅自出国后,都做了什么。”“三天之内,我要看到结果。”秘书立马应下,然后开口道:“祁总,我们现在是回碧水湾的别墅吗?”祁净尘顿了很久,才说:“不,去临江海棠。”临江海棠,是温粟的别墅。秘书心里打了个突,但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
车子缓缓启动,窗外天色逐渐黯淡,但万家灯火也一盏盏亮起。他心里突然空落落的。没了温粟,他名义上的家就不在了。仔细想想,他的母亲早就病死了,被带回祁家之后,那些人对他从无亲情。

就连亲生父亲对他,也是利用的成分居多。在他为数不多的温馨回忆里,竟然只有还是羽翼不丰时,跟温粟在一起的时光才算得上真正轻松。只是那时候他觉得温粟给出的结婚契约像是他的卖身契,他在自尊和自卑中挣扎不休,最后用了一种最冷漠的方式对待这场婚姻。祁净尘神色有些怔忪,他看着窗外闪过去的街道行人,周身环绕孤寂。他轻声开口:“你说,我对温粟,是不是太过分了?”秘书心脏轻轻一抖,随后笑道:“祁总,您的家务事,我可不敢开口。”

这样的打趣,其实也是一种回答。不是否定,便是肯定。祁净尘自嘲的笑了一声,不知道为何,竟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。他淡淡开口:“对了,等温国荣回来之后,陈明德那边就不必接触了。”“好的。”祁净尘看着窗外,不说话了。从一开始,他对温氏出手,就是为了折磨温粟。

可现在,再去做这些,都索然无味。这世上没了温粟,就算搞垮温氏,也没什么意义了。车子缓缓停在临江海棠的别墅面前。祁净尘下了车,对秘书道:“明天让司机七点来这里接我。”“好。”秘书看着祁净尘走进去的背影,突然想起从前,他也是会在这里过夜的。那时祁净尘和温粟新婚燕尔,关系还不是那么紧张。

就算他们一开始就分开住,就算祁净尘再冷淡,一个月也是会抽时间来这里几次的。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?是那一次,祁净尘身边第一次出现女人,温粟大吵大闹开始?还是那一次,祁净尘带着女伴参加宴会被温国荣敲打开始?秘书坐在车里,神色怔忪。明明祁净尘和温粟已经步入婚姻,为什么会这样?

情之一字,真是向来难测。他摇了摇头,发动车子缓缓离开。温粟家门的密码是他们的结婚日期,祁净尘当时还在心里嘲笑过她会做样子。现在再按下那个日期,听着‘验证通过’时,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。在他那里,没有半点跟温粟沾边的事情,可在温粟这里,就连进门,都跟他相关。祁净尘站在半开的门口,一时间却没有踏进去。他想起那次跟温粟参加同学聚会,听到有人在说:“祁净尘不就是个小白脸,不知道现在在我们面前摆什么谱!”“要不是靠着温粟,他能有今天?”“我真想让他知道温粟选择他不过是因为他跟徐铎延有几分相似,看他还怎么得意!”祁净尘当时站在洗手间门口,很久之后才离开。

他对婚姻看的并没有外人想的那么随便,就算温粟提出诸多条件还立下条约,他也因为心里的那一丝悸动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。可没想到,一切的开始,不过是他成了别人的替代品。他也想过怀疑,可某天晚上,温粟睡熟之后,放在一边的手机亮起。祁净尘看了一眼,是徐铎延的消息。“小粟,等我。”祁净尘静静看着,下一刻,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
徐铎延发过来一张照片。照片上,温粟靠着徐铎延,笑容明艳,是他从未窥见过的瑰色。祁净尘放下手机,翻身下床。从那天开始,他再也没踏进过眼前这间别墅。收回思绪,祁净尘缓缓推开了门。按开客厅主灯,灯光亮起的一瞬,祁净尘一愣。

客厅的背景墙上,挂着他跟温粟的结婚照,显眼至极。祁净尘站在玄关处,从他这个角度看去,结婚照上的他,并没有什么笑意,而温粟,眼里带着一丝很难察觉的不自然。他们相拥相依,却看不出丝毫爱意。祁净尘眼眸暗沉,收回目光,脱了鞋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。当时这个沙发还是他跟温粟一起选的,准确来说,当时布置这间别墅都是他们两个人亲力亲为,像天下所有即将结婚的情侣一样。祁净尘仰头靠在沙发上,突然觉得疲惫。

他想起温粟,总是带着一些不好的过往,让他不自觉的情绪波动。这样的感觉,让他很不习惯,也很不适应。从前温粟在他眼前晃荡的时候,他只想着怎么报复怎么折磨,等人真的不在了,他又开始想起一点温粟的好来。祁净尘抬手捏了捏眉心,抬脚朝楼上走去。衣柜里还有他的睡衣,虽然放了很久没穿,但也算干净。

祁净尘随意拿上,等抖落开来才发觉不同。这睡衣散发着淡淡的香味,绝不是放了很久的样子。他心里一动,在衣柜里扫视一圈,然后去了阳台,打开洗衣机。果然,里面放着几件衣服,除了温粟的,还有他的。他整个人顿在那里,眼神有些迷茫。温粟这是在做什么?这样的行为,简直像个疯子!

可他心里却清楚明白,她不是疯了,只是太傻了,傻到不愿意相信自己不爱她的事实,拼了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营造出自己爱她的假象。入门可见的结婚照,洗的干净并排晾着的衣服,或许这栋别墅里,还有更多更多,他没注意的地方,处处都有他还在的痕迹。可他分明离开很久了。一股难言的酸胀骤然盈满祁净尘的心脏,将里面的空气寸寸湮灭,让他很快就喘不过气来。他捏紧手中的睡衣,顺着墙壁慢慢坐在了地上。他深深的低着头,后背正中那块脊椎骨几欲突出皮肉,扎他个鲜血淋漓。

祁净尘将头埋在那件干净温暖的睡衣里,心里突然感觉到无边孤寂。他眼眶陡然发烫:“温粟,你真是,”他自嘲的笑起来。“没想到最后,被折磨的人是我。”祁净尘情绪低沉的进了浴室,然后裹着一身水汽出来,直接躺在了床上。他按开手机,却发现电量不足,便想在温粟这里找个充电器。他知道温粟的习惯,一般小物件都会收拾在床头柜里。祁净尘下了床,果不其然在床头柜的第二层找到了充电器,只是拿出来的时候有点费劲,像是被什么卡住了。

他用力一扯,充电器出来,顺带带出来一个厚厚的牛皮本子落在地上。祁净尘捡起来,抖动间页面翻动,隐约看得见温粟的字迹。他一怔,成婚几年,他是真不知道温粟竟然有写日记的习惯。看这个本子的厚度和磨损程度,说不定是学生时代开始的。一时间,祁净尘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。

他拿着日记本坐回床上,将阅读灯打开,却没有马上翻开。窥探温粟的过往,就可以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,可是祁净尘想到那些人说的话,竟有些害怕。眼前的日记本像个潘多拉魔盒,谁也不知道打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。足足有三分钟,祁净尘如同一尊雕像坐在那里,掌心也不自觉的渗出汗渍。他慢慢吐出胸口憋着的那口气,还是打开了来。第一页的时间就让他怔住,竟然是温粟的高中时期。

这本日记的开始竟然那么早?祁净尘第一次见到温粟,是在温家为温粟举办的生日宴上。云城人都知道,温家就这么一个女儿,温国荣看的跟眼珠子似的。本来作为私生子的祁净尘是不能去的,但祁封不知道从哪听到的风声,说这次生日宴是温国荣给温粟选婿,当即闹脾气不去。祁父没办法,只能带自己前去。

那天很多富家子弟都跟着长辈去了,只盼能得到温大小姐的青睐。可谁也没想到,最后,温粟会对祁净尘热络起来。就连祁净尘自己也没有想到,他那时并不知道祁封追过温粟这件事,只当天降馅饼。后来宴会上,有人趁着温粟暂离,奚落他的时候,祁净尘已经做好了暴揍这些人一顿回去受罚的准备。但温粟去而复返,坚定站在他身边。她那时笑容张扬语调高傲:“以身份攻击别人很有趣吗?要不要我找人查查你们家各自有几个私生子?”

那些人不知是怕她,还是怕她真的去做,尽皆讪讪而散。温粟这才转头看着他,明眸皓齿,红唇似火,明明是二十三岁的女生,眼中却仍残留少女的天真,她看着自己,温声道:“别管他们,一群二世祖!”祁净尘那时心里想的竟是,她连那些家世好的人都看不起,为何会对自己另眼相看?这个疑惑他一直留在心里,直至后来,他听到那句话,才像是得到正确答案。从来就没有一见钟情,只是睹物思人。通过他,去怀念另一个人,这是温大小姐做得出的事,也是他的归宿。

他这样的人,怎么配得到天之娇女的真爱?牛皮封页的尖锐将祁净尘从回忆的漩涡里拉出来,他才发现,不知何时,虎口处已经被压下去一个深深的凹痕。他盯着那处眨了眨眼,慢慢进入了温粟的回忆。他认认真真的看着,看着灵动的少女一点点趋于成熟,欣赏着她的喜怒哀乐。那是他没有机会参与的过去。

不知道看了多久,祁净尘的手指停下了。灵秀清新的字迹陡然浮现出一抹少女的娇羞。在某个夏末的日期,在日记的末尾,写着:好想对徐铎延告白,他会答应吗?祁净尘看着那行字,眼睛被刺的生疼。他从未像这一刻一般,如此厌恶自己的身世。十七岁,他经历丧母之痛,如同无根浮萍一般游荡在人世间,需要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。

而温粟和徐铎延的十七岁,是他无法企及的天堂。这也注定,温粟少年时的第一次心动,注定无法属于他。祁净尘眼帘微垂,指腹在那行字上轻轻拂过,脸色的冰冷散去,平常一丝不苟的头发略微凌乱的垂在眼前,看上去倒多了几分少年气。他勾了勾唇,声音在低空盘旋:“如果跟他站在同等起跑线,你的目光会落在我身上吗?”有些人的爱意,是自卑到极致触底反弹的自尊,是不敢说不敢碰的隐秘,是祁净尘第一眼就将温粟刻进心里却又藏到最深处的无人知晓。祁净尘跟温粟的相处,向来是他冷淡,她热情,旁人看到的是温大小姐死缠烂打,殊不知在每一次温粟丧气时,是他三言两语的安抚给了她希望。

整个云城的人都只看到了温粟的大张旗鼓,却无人窥见他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波涛汹涌。在每次约会后,祁净尘都会坐在花园的湖边,天地四合,万籁俱静。他慢慢平复自己的心跳。时针指向凌晨两点。祁净尘却没有丝毫睡意,他翻了一页,再度看了下去。温粟想追的那个人,似乎是学校里的学神,年纪轻轻就被保送,除了研究对什么都不上心,自然也不会对温粟的示好有所触动。

他孑然一身独来独往,带给温粟的是从未有过的失落。时间随着她的记录一天天过去,祁净尘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出现。“今天看到一个很帅的男孩,比徐铎延更帅,我决定追他试试。”祁净尘眉眼柔和下去。温粟在日记里记录着跟自己的每一次相逢,记录着他的每一次别扭,有些祁净尘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被她看的一清二楚。祁净尘手指动了动,有些无地自容的郝然。

时间再往前走,温粟提及他的话越来越多,至于徐铎延,几乎只用了很少的笔墨。“我知道祁净尘的身份,可我不在乎,都什么年代了。”“我跟爸爸说,他是个很好的人,劝了很久,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带他回家吃饭啦。”“祁净尘答应我的求婚了,可父亲非要我写个契约,这是唯一的要求,希望他不会生气。”祁净尘一页页翻着,被那些坦然热烈的爱意震的面色发白。越到后面,字迹越少,寥寥几句,便是一天。

“今天他又不会回家了。”“祁净尘,你为什么要变?”“祁净尘,混蛋,我在等你啊。”最后一页,安安静静写着一句话。“原来,他一直不喜欢我。”这之后,一片空白。他毁了温粟对生活的一切期待,所以她再也没有记录生活的热情。祁净尘定定的看着最后一句话,泪终于撑不住,湿了满脸。

他将头埋在日记本里,向来冷静自持的人,双肩抖动,泣不成声。“我从来,喜欢的都是你啊。”后半夜,祁净尘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,只是意识在梦境里不停穿梭,温粟不断出现在梦里,一颦一笑都让他无比沉迷,可他潜意识却再清醒不过。温粟不在了。这样混乱的割裂感让他觉得拧巴至极,直到手机铃声炸响在耳边,他才勉强从梦境里抽离出来。秘书声音小心翼翼的:“祁总,司机已经在别墅门口等了半小时了,您今天还来公司吗?”

祁净尘坐起身,带着睡眠不足的沙哑,道:“让他再等半小时,如果今天有人用车,记得给他把这个等待的时间算上。”“好的,我记下了,对了,祁总,陈明德一早就来公司等着了。”祁净尘声音冰冷:“找个理由回绝他,以后他来,都不见。”挂了电话之后,祁净尘在衣柜里随手拿了衣服换上,然后去了洗漱室。台面上干干净净的,属于他的洗漱用品也一应俱全。这些,温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。

如果那时他发现这些,会怎样呢?会讥诮的看着温粟,嘲笑她异想天开,讽刺她做这些只能感动自己。祁净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不过一晚,下巴的胡茬就冒了出来,眼眶下面也泛着点青色。他洗漱完之后,这才起身走了出去。另一边,医院里。安安的病房是祁净尘安排的大套间,孟琳琅在里面睡了个饱,才缓缓走出来。

外间,安安早就醒了,正拿着一本儿童读物在看。听见脚步声,他看过来,随即抿了抿唇,没说话。孟琳琅皱着眉:“怎么,看到妈妈都不喊了?”安安不知道怎么说,昨晚他不小心吐在床上了,还是护士姐姐查房的时候发现的。眼前的女人睡的安稳,外面冲水换被单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她。跟从前的生活比起来,安安觉得现在的生活要好太多了,但唯一不好的是,孟琳琅还在。

悬在他头顶那把利剑依旧在,他不知道要怎么去掉这把剑,也没办法压制心中的反感与惊惧。孟琳琅看着他倔强的样子,气不打一处来,刚扬起了手,门口就传来开门声。随即,祁净尘冷冽的声音响起:“你干什么?”孟琳琅一惊,快速收回了手,脸上迅速挂上一抹笑容。“没什么,我刚想带安安出去走走。”祁净尘脸色依旧冰冷,但看到安安懵懂的眼神时,他还是压下去心中的不快。

他走到安安身边,敏锐的察觉到被单被套好像换了新的。他尽力放缓声音:“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又吐了?”他话刚落音,孟琳琅就变了脸色。“安安你什么时候吐了?为什么不告诉妈妈?”安安小小的身子猛地一抖,小声道:“对不起。”没有辩解,没有委屈,有的只是惧怕。祁净尘看着他还不算胖的小手紧紧抓着被单,心里猛地一刺,脑海中骤然想起昨天医生对他说的话。

他转头看向孟琳琅,语气森寒:“你,出去。”孟琳琅一怔,触及祁净尘带着冷意的眼,心不自觉一抖,只能离开。等她离开,祁净尘才转头,温和的看着安安。“别怕。”两个字,却让安安红了眼眶。他如同寻求庇佑的小兽,放下戒备一点点靠进祁净尘怀里。他说:“爸爸,谢谢你。”

祁净尘第一次被安安这样亲近,身体一僵,从前都是孟琳琅带着他,两父子并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。他伸出手,不自然但温柔的摸着安安的头。但安安的下一句话,让他心脏猛然一抽。“爸爸,可以不要让妈妈再带别的人来打我了吗?”他皱着眉,将安安缩在怀里的身体扶正,认真的问道:“你刚说什么?你妈妈带着别人来打你?”安安一直惧怕孟琳琅,但他很聪明,通过刚刚的事情发现祁净尘可以保护他,听到他的问话,点了点头。

“妈妈从前在家里的时候,总是带着不同的人回来,他们喝的水很多,就会把我从房间里喊出来表演节目,如果我表演的不好,就会挨打。”“但是他们打完我之后,就会把我送到一个阿姨那里去,那个阿姨会给我妈妈一笔钱,然后妈妈就会带我去医院,但是去之前,妈妈都会告诉我,不准告诉医生叔叔我是怎么受伤的,否则她就不要我了。”祁净尘拳头放在身侧的拳头,随着安安的讲述,一点点捏紧,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憋的爆炸。他自然不会去怀疑安安话语里的真实性,毕竟一个三岁多的孩子,不会对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说的这么言之凿凿,只能是这件事发生过,并且发生过很多次,才会让他这么流畅的表述。祁净尘不想吓到安安,他压下情绪,声音更加温和:“没关系,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,你先好好休息。”他难得温柔,让安安更加安心,他声音细若蚊吟:“爸爸,我可不可以,也不要见妈妈了?”

祁净尘眨了下眼,他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折磨,让一个孩子在最该期待母亲的年纪说出这样的话。他一时被震住,沉默的平复着心里的杀意。安安却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,他带着哭腔道:“爸爸,我错了,你别生气。”祁净尘心底发酸,他慢慢弯腰,轻轻拍了拍安安的头。“没事,你是我的儿子,你想做什么尽管跟我说,爸爸会一直保护你的。”

因为他的失误,让安安在没有父亲的情况下来到世界上,这是他的错。安安回来了这么久,他没有察觉到他的惧怕和绝望,更是他的错。好在,现在去解决这混乱的一切,还来得及。祁净尘耐心的陪在安安身边,等他睡着,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。高级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,孟琳琅在外面根本听不到里面在说些什么,只能心急如焚的等着,同时也在心里祈祷安安那个小杂种不要乱说话。但当祁净尘浑身裹挟着寒意走出来时,孟琳琅就知道,自己的愿望落空了。

祁净尘站在她面前,眼神冰冷,再也没有之前的温柔。孟琳琅吓得手脚冰凉,她强行挤出一抹笑意。“安安怎么样了?我这些天照顾他太累了,昨晚可能睡的比较死,你不要生气好不好?我保证,以后会好好看护安安的。”“不用。”祁净尘淡道,随后,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。秘书带着几个保镖走到病房前,保镖错落的站在病房门口,身上的气势让人觉得压迫不已。祁净尘看着孟琳琅:“从今天开始,你别想靠近安安一步。”孟琳琅心里不甘,面上却温柔:“阿尘,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?”

“还有一点,”祁净尘厌恶开口,“别这么喊我,从现在开始,我们之间毫无关系!”“不可以!”孟琳琅拉住祁净尘的手臂,眼里顿时渗出泪来,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,丝毫不影响她的容貌。祁净尘或许从前会觉得有几分心动,但知道了她做过的事情,只从她身上看出四个字。蛇蝎毒妇。祁净尘的话触了孟琳琅的逆鳞,她费尽心思回国跟祁净尘在一起,为的就是他的权势,要是被抛弃,这些触手可及的东西,就会离她遥不可及!她紧紧抓着祁净尘的手臂不放,字字哀伤:“阿尘,我为你在国外生子,为你放弃国外的一切回来,你怎么能这么对我?”

“你忘了吗?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,是我在那场车祸中救了你啊!”祁净尘眼神微动,但下一瞬就清醒过来。他声线平平:“所以呢?你要多少钱,我可以给你。”孟琳琅陡然一怔,差点就要说出一个数字,但随即又镇定下来,还不到穷途末路,祁净尘不会这么容易放弃她的。孟琳琅垂下眼:“阿尘,你怎么会觉得我跟你在一起,是为了钱?”

可惜她不知道,祁净尘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,除了温家的帮助,跟他自己的能力也密不可分。孟琳琅掩饰的再好,眼里那一闪而逝的贪婪也没有逃过祁净尘那双犀利的眼。他心底泛冷,凑近孟琳琅耳边,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慢慢说道:“谁说,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你?”孟琳琅瞳孔骤缩!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祁净尘,却只听到他说:“看好小少爷,绝不能让她去打扰。”“是!”说完,祁净尘狠狠甩开孟琳琅的手,任由她脚步踉跄着倒在墙边,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。

孟琳琅又在病房前纠缠了一会,但怎么敌得过那几个保镖,最后只能讪讪离开。她打车回了祁净尘的别墅,让她意外的是,别墅依旧让她进去,祁净尘似乎没有吩咐,但这样的平静,更像暴风雨来临之前,让她心里阴沉到烦闷。回到自己房间,孟琳琅在休息椅上坐了一会,想到什么,突然站起身来,找出了一个小箱子,将这段时间祁净尘送给她那些值钱的首饰都装了进去。如果……祁净尘真的不要她了,她带着这些离开,也能填补一下窟窿。孟琳琅到现在依旧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,她在国外的事情,做的那么隐秘,祁净尘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,唯一的可能只有这些年她消失的时候,他移情别恋了。孟琳琅狠狠锤了一下床,发出闷响:“温粟,算你手段高!”她怎么也想不到,抖搂她的起源,是她一直带在身边的安安。

她最轻视的孩子,被她伤害最深的安安,给了她最沉痛的一击。祁氏。祁净尘回到办公室,坐在那里,身上气压低沉。秘书跟着他进门,看着他冷沉的神色,心里一颤,有些不敢将手中的东西交出去。但想到那个瘦弱的孩子,他还是狠了狠心,走到祁净尘面前开口:“祁总,孟小姐这几年在国外的事情,已经查到了。”祁净尘抬眸看向他手中拿着的文件,径直伸出手:“给我。”

秘书将文件放到他手里,视死如归的站在了一边。他虽然知道祁净尘公私分明,不会迁怒,但查到的这些东西,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失去理智。果不其然,片刻后,祁净尘将文件狠狠砸在桌上,他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声音:“去,把孟琳琅带来!”好一个孟琳琅!哪怕当初知道温粟可能是把自己当替代品时都没有这么大的怒意。这是人性之恶,是他哪怕再难时都没有遭受过的痛楚。安安还那么小,他怎么受得了?!祁净尘光看文字描述都已经气到不行,更别提安安这个亲身经历的人。

半小时后,孟琳琅就站在祁净尘面前,脸上还带着茫然之色。“阿尘,怎么了?”孟琳琅明明不安,勉强笑着问道。祁净尘没理她,对秘书说道:“你先出去,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办公室。”当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,孟琳琅心底的不安达到了顶点。祁净尘将文件狠狠砸在她身上。“你觉得,你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吗?”

那些文件一张张散落在地,上面的照片触目惊心。冰天雪地中,安安只穿着短衣短裤站在门外,哭的歇斯底里,身上尽是青紫;喧嚣赌场里,安安小小的身影缩在角落,只能跟被人丢弃的垃圾为伍……每张照片都跟祁净尘去国外时看到的干干净净的安安不同,而这,就是他不在的日子里,他儿子过的日子。孟琳琅血液一寸寸冷下去,再抬头时,脸色煞白一片。她被祁净尘眼中的杀意震住,身子抖的如同秋风落叶:“你……你听我解释,是安安不听话,我……”下一刻,她的话语被祁净尘扔过来的钢笔打断。名贵的钢笔跟她的脸碰撞之后滚落在地毯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祁净尘怒声道:“作为母亲,你就是这么对安安的?我每年给你的抚养费不少,你就这么对他?嗯?”孟琳琅知道这时说什么都是枉然,她唇瓣动了动:“对不起,我昏了头,是我错了,你给我一个机会弥补,我……”“够了,这些话,你去牢里跟警察说吧!”孟琳琅一愣,她厉声开口:“阿尘!我只是对安安不好,我会改,你竟然报警?你知不知道……”“我知道,”祁净尘冰冷的嗓音将她的话彻底摁在喉咙里,“我知道你最怕警察,因为你在国外的做的事,在国内,是绝对不被允许的。”他薄唇平平,显出无尽的森冷:“孟琳琅,你回国,到底是为了我,还是为了帮外面的做事,不需要我多说,等待你的,是一眼能看到头的监狱生涯。”孟琳琅骤然失去力气,瘫坐在地上。她看着祁净尘,突然笑了一声。

“你以为你胜券在握,可惜你也不想想,我既然敢回国,怎么不给自己留下后手呢?”“祁总,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什么?你不会真以为是爱吧。”祁净尘脸色突变!就在孟琳琅话落音时,门口传来重重的敲门声,是个陌生却正气的声音。“祁总,请您开门。”祁净尘什么都没说,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。

那人穿着黑色制服,腰间鼓囊囊的,只一眼,祁净尘就知道他职位不一般。他拿出工作证:“祁总,城南总部林正涛。”祁净尘点点头,林正涛又说:“祁总,有关这位孟小姐,不仅她要跟我们走,你也要跟我们走一趟。”“明白。”祁净尘从孟琳琅刚才的话语中,也听出了一点苗头,对如今这样的情况也不意外。他只是看向秘书,定声道:“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安安,其他的一切,都等我回来再说。”

林正涛看他一眼,又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孟琳琅,眼神一凝,朝后挥手。“带走!”祁氏总裁被带走的传言,一时间喧嚣日上,而祁氏员工也开始惴惴不安。祁氏往外扩张的势头也停了,云城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里,有人是真心实意担心,也有人等着怎么从祁氏身上撕下一块肉来。而此时的温国荣已经从狱中出来,正在着手整顿温氏。

陈明德本就是祁净尘一手提上去的,没了祁净尘他哪里斗得过温国荣这样的老狐狸。不过两个月,陈明德就彻底失去了代理董事长的位置,手中的股份更是在跟温国荣的斗争中被稀释了不少,只能灰溜溜滚出温氏。温氏。温国荣坐在被恢复原貌的办公室里,对助理问道:“还没找到小姐吗?”助理垂眸:“没有。”他顿了顿,脸色犹豫至极。温国荣看向他,沉声道:“还有什么事,说。”

助理像是难以启齿,他担忧的看着温国荣:“有个小道消息,在您入狱后不久,祁净尘前往城北分局认领了一个人的遗体,具体情况不明,去向不明。”温国荣眼前像是闪过一道白光,他在晕眩中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在地。他心脏跳得飞快,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,带起四肢百骸的痛楚。他死死抓住椅子上的扶手,脸色顿时惨白一片。助理见状,连忙将准备好的药递了过去。温国荣囫囵着吞下去,脸色稍稍有些好转。他捂住胸口,对助理挥手:“去查,那是谁。”

助理出去后,温国荣才猛烈咳嗽起来,他苍老的身躯躬成一团,心里的猜测万千,最终凝成一句话,他的小粟,或许不再人世了。一切都有了答案,按照祁净尘狠辣的手段,他已经入狱,多好的机会,他怎么会就此收手?唯一的解释只有,小粟以她自己,换回了他的命!温国荣眼眶骤然湿润,年过半百的人,抬手捂住眼,发出一声呜咽。他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,就是答应了女儿嫁给祁净尘!

他以为自己能护住小粟,却忘了,儿女成婚后,他就算有滔天的本事,也是鞭长莫及。更别提,祁净尘不是个愿意居于人下的性子。一时间,温国荣心乱如麻。临近傍晚,他才等到助理带来的消息。“温董。”助理吐字艰难。“那人,是小姐。”哪怕是有了心理准备,温国荣也没能承受得住。

如同一道雷劈在心上,发出轰隆巨响!他整个人向后倒去,彻底失去了意识。等他醒来,隐隐看见一个人影在面前晃动。那人熟悉至极,却让他有些不敢置信。他竭力想看清楚,眼前却仍是一片模糊。就在这时,那人转过头来,脸上的忧虑在看到他醒来时,顿时转变成一抹笑意。她快步走到床边。“爸,你感觉怎么样?”直到那人站在近处,温父的眼眶一下子便湿润起来。他颤着声音:“小粟,是你吗?爸爸不是在做梦吧?”温粟也红了眼眶,她抓紧温父的手放在自己脸上,轻声道:“爸,是我,对不起,让你担心了。”

感受着手上的温度,温父才终于相信,眼前这位是自己的女儿,他那颗死寂的心仿佛重新活过来,有了人世间的感觉。他放下心来之后便沉沉睡去,温粟掖了掖他的被角,抬脚往外走了出去。门外,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,见她出来,金丝镜框后的冷淡眼神骤然柔和,他声音清朗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柔和:“怎么样?伯父还好吗?”温粟点了点头,只是眉心微皱:“他明明才做手术不久,怎么会这么快又进医院。”还不到三个月,难道……温父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?这么一想,温粟不由打了个冷颤。

她看向男人,道:“徐铎延,我要去问问医生,你先回去吧,不用陪我了。”徐铎延还没开口,温粟就匆匆离开。他收回了想要说的话,脸上浮现一抹宠溺的笑意,而后拨通了一个电话。“妈,我有个朋友她父亲生病了,我想要二哥来帮他看看。”挂了电话,徐铎延隔着玻璃朝病房里看了一眼,才转身离开。楼下,电梯门开,温粟刚抬头,就看到电梯外温父的助理如同见鬼一样的表情。

“大……大小姐?!”助理惊的声音都变了。温粟疑惑:“怎么了?对了,我爸怎么会进医院,是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一向精明能干的助理这回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。直到察觉到温粟身上的不悦,助理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。他赶紧开口:“大小姐,公司没事,是温董得知您‘死亡’的消息,一时承受不住,晕了过去,您这两个多月没出现,温董也是心急如焚。”温粟抿了抿唇,并未多说,而是伸手拿过了他手中医院的报告。

当看到温父身体没什么大碍的结论之后,她才彻底放下心来。她对助理说道:“我爸住院的这几天,还请你管好员工,不该说的别说。”“好的,大小姐。”拿了报告,温粟也没必要去医生那里,她又转身按了电梯,再度上了楼。重新回到病房,温粟才感觉到一阵疲惫,前段时间她一直在养伤,也没办法跟温父联系,却不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。病房里一片沉寂,温粟躺了一会,肋骨处突然隐隐作痛。她想起什么,连忙翻出包里的药瓶,倒了一颗药吞下去,这才好受许多。

她轻轻按着肋骨处,低声自嘲:“这就是不爱惜自己的报应吗……”两个多月前,她站在天台处,确实万念俱灰,想用自己的命换回温父的命。那天台,她也真正跳了,那股失重的感觉现在还深深刻在她心里。可她没想到,她会在意识消散的前一秒,看到徐铎延。这个消失了五年的男人,将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。又好好给她调理了两个月,终于让她恢复如常再回到这片故土。只是温粟算不到,因为她的做法,会让温父进医院。她看着温父,这才想起一件事,既然温父重掌温氏,是不是代表那次,祁净尘答应了她的条件,并践行了承诺?

温粟笑了笑,原来只要她不再纠缠,一切就会回到正轨么?很快,温粟就收了思绪,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,之前种种,也该烟消云散。闲来无事,她拿出手机刷着,措不及防的,一个新闻标题映入眼帘。“疑似与跨国案件有牵连的祁氏总裁,力证自己清白,今日出狱!”温粟眉头猛地一皱。祁净尘入狱?这是什么时候的事?她点开案件始末,认认真真的看下去,眼中的惊讶逐渐转为平静。

原来是孟琳琅犯下的事。祁净尘视若珍宝的那个人,却给他最沉重的一击,这样想来,还真是有些可笑。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温父在傍晚时分醒来,一睁眼就看到在一旁正看着手机的女儿。他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去。一次睁眼可能是梦,第二次,无论如何都是真的了。他张了张嘴,却发现嗓子干涩,只能轻咳了一声。

温粟立刻走到床边,从床头柜上倒了杯温水递过去:“爸,你好点了吗?医生说,你是心绪波动过大,以后可不能这样了……”她话有点多,但温父却甘之如饴,就这么听着她的唠叨,在她稍微停歇的某一刻,他才开口。“祁净尘,为什么会放弃报复我?这两个多月,你去了哪里?”这两个问题,让温粟陡然的絮叨戛然而止,她看着温父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。温父也看着她,温粟的呆愣和为难,以及眼底带起的丝丝痛意,让他心里隐约有了答案。

助理查到的事情是真的,其中艰难痛楚,温粟不想说,他便不再问。只是温父对祁净尘的恨意也越来越深了。他就这么一个女儿,险些因为他失去,而温家也险些因为他分崩离析!温父不再年轻的脸上一抹锐利稍纵即逝,他将情绪收敛,缓声开口:“不想说就不说吧,爸爸不问了,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。”温粟轻轻握住他的手:“好。”就在父女俩在享受温馨时刻时,门口传来敲门声,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站在门边。“请问,这里是温国荣温先生的病房吗?”

温粟松了手,连忙站起身来:“是的,请问您是?”那人笑笑,他偏了偏身子,露出身后温父的主治医生。主治医生脸上带着激动,说话都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:“温先生,温小姐,这是燕京来的心脏科专家,徐易臣,是专门来给温先生看诊的。”温粟听到他的姓,心里有了几分猜测:“请问徐铎延是您的什么人?”徐易臣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职业笑容:“是我的弟弟,也确实是他使唤我来给温伯父看看的。”温粟赶紧将人请了进来。徐易臣例行检查,神色无比的认真。

约莫四十分钟左右,他收起工具,温声道:“温小姐,您父亲之前的手术很成功,定期复查就可以,我会开一些强心脉的药,你到时候找小延拿就可以。”温粟点了点头,徐易臣离开的时候,她连忙去送。到电梯口,徐易臣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,声音有些莫名。“温小姐,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,倒也不用这么客气。”

温粟一怔,这时电梯门开,徐铎延看着门口的两人,眉峰微挑,大大方方的喊:“二哥。”徐易臣看着他手里提着的外卖,在他肩膀上重重捶了一拳:“你小子,我先走了,温小姐,再见。”温粟不知道这两兄弟在打什么哑谜,也无心去猜,只是认真跟徐铎延道谢。徐铎延提着外卖,跟她一起往病房走,道:“今天你应该没怎么吃饭,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蟹黄包,垫垫肚子吧。”温粟不疑有他,接过他手中的袋子,看着上面的logo一愣,她下意识问道:“你排队了多久啊?”徐铎延比温粟要高三十公分,超过一米九了,自上往下看,刚好对上温粟疑惑却清澈的眼。他按下心里的悸动,低声道:“没多久,你先吃吧,我进去陪伯父说说话。”

徐家从前跟温家是一个别墅区的,后来因为徐家要出国,就搬走了。所以,说温父看着徐铎延长大的也不过分。就在徐铎延抬脚往里走的时候,温粟突然瞥见电梯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。这一刻,她浑身血液都仿佛逆流,她突然拉住徐铎延,整个人埋首在他身上。徐铎延反应很快,抱着她转了个身,将她压在墙壁上,高大的身躯遮挡了任何被瞧见的风险。这时,祁净尘带着一丝疲惫和惊疑的声音骤然响起:

“徐铎延,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温粟听着他渐行渐近的脚步声,紧紧贴在徐铎延胸膛上,心都跳到了嗓子眼。因为她紧张,所以也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徐铎延在胸腔中仿佛要震颤到爆炸的动静。徐铎延这个人,从在校时期就出了名的冷淡疏离,此刻,他只是微微回眸,就带出了几分凌冽。“你有事?”

语气带着不耐,又有几分被打扰好事的烦躁。温粟愣了,祁净尘也骤然停住脚步。他看到徐铎延臂弯处轻轻挂着的一缕黑发,眼神微眯:“我来看看温董。”“不用,”徐铎延言简意赅,“他睡了。”祁净尘听着他的话,心里陡然腾起怒意:“你是温家的什么人,你凭什么阻止我看自己的岳父?”温粟胸口憋闷,气的攥紧了徐铎延的衣服。徐铎延感觉到了,他顿了顿,偏头的幅度更大,足以让祁净尘清楚看见他脸上那一抹讽笑。“祁净尘,你害死温伯父的女儿,现在来装好人?不觉得太迟?”

他就这么简单一句话,就打消了祁净尘想要上前的念头,他攥紧了拳头。“徐铎延,这里是医院,不是你谈情说爱的地方。”“知道了,不劳你费心,我只是怕你看上我怀里的女人而已,谁不知道祁总风流?”他向来能言善辩,祁净尘话少寡言,怎么可能说得过他,只能脸色阴沉的朝安安所在的楼层走去。等他彻底消失,徐铎延才退开,语气恢复温和:“他走了。”温粟苍白的脸色才慢慢恢复正常,她有些不自然的拢了拢头发,说道:“抱歉,让你见笑了。”

徐铎延看了她一眼:“我只是觉得可惜。”温粟不明所以,然后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某处,顿时明了。袋子里的蟹黄包不知道什么时候甩了出来,孤零零的躺在地上,沾满了灰尘。徐铎延眼里是真真切切的遗憾,让温粟不自觉的一颤,她连忙说道:“徐铎延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“无妨。”徐铎延沉默了两秒,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,略过了这件事,他推开门走进了温父的病房。

温粟看向手中的盒子,里面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包子,鲜美的味道丝丝缕缕钻进她的鼻腔,让她一瞬间就饿了起来。她走到病房的外间,慢慢吃了起来。里面,不知道徐铎延在跟温父说什么,没怎么听到两人的声音。温粟想,或许是在谈生意也说不定。等徐铎延出来,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,他走出门时,温粟已经在外间的沙发上睡着了。

徐铎延无奈的笑笑,从一旁拿了一床毯子轻轻给她盖上,又将桌上的外卖盒拿着,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。温粟睁开眼时,外面早已天光大亮。她一动,身上的毯子就掉落在地,她有些疑惑的捡起来,走进病房里间问道:“爸,这毯子是你给我盖的吗?”温父放下手中的报纸,淡道:“不是我,应该是小徐。”温粟一怔。

温父又开口了:“小粟,跟祁净尘离婚吧。”医院六层,祁净尘看着床上还在熟睡的安安,眼里闪过一丝复杂。这孩子是他的种,他没办法不负责,可是孟琳琅的所作所为,注定安安不是因为父母的爱情来到这个世上的,这样的孩子,最是可怜。祁净尘想着安安昨晚临睡前,问自己的话。“爸爸,你会不要我吗?”

那一瞬间,他心底酸涩不已,坚定又温和的告诉他:“不会,爸爸永远都会跟安安站在一起。”

就在说出这一句话开始,祁净尘仿佛才知道何谓父亲的责任。他坐在床边,摸了摸安安柔软的胎发,眼里一片宁静。孟琳琅因为犯下的罪孽太多,无论国内国外都不再有她的容身之地,而警方也会顺着她这条线查出更多幕后之人。只是这些,都不是他该管的了,等待孟琳琅的,只有法律的严惩。祁净尘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,刚配合完警方,他也想好好休息几天,再想想以后该怎么办。以后,他也不算是孤家寡人了,身边有了个孩子,总要平衡工作和生活的。

他的思绪并没有维持太久,手机的震动声将他拉了出来。看着研究院的电话,祁净尘心里一惊,快步走到外间,接起了电话:“怎么了?”“祁总,您不在的这段时间,我们发现您送来的这个人,跟温小姐的DNA比对不上。”祁净尘心口猛然一缩,好半天,他才艰难的问道:“你……什么意思?”“这个人,并不是温小姐!”

祁净尘瞳孔一震:“怎么可能?明明是警方叫我过去认领的。”“祁总,您还是好好查查吧,这其中一定出现了某些问题。”挂了电话,祁净尘立刻拨通了秘书的电话。“你让人过来照顾安安,我要出去一趟。”秘书答应下来,语速飞快的开口:“对了祁总,晚上温家有一场宴会,请柬送来了。”祁净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。“不去!”

等到照顾安安的人来,祁净尘飞速下楼开车,直奔城北分局而去。不过二十分钟,他便在城北分局说明来意,被人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里。一个年轻警官开口:“祁先生,请您交回遗物和遗体,我们会重新检测。”祁净尘按了按眉心,有些烦闷:“好。”他走出城北分局,看着外面的车岁马龙,心里直觉的无尽彷徨。温粟,如果你没死,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?

就在这时,有什么如同闪电一般划过脑海!他身躯猛然一震。祁净尘拨通秘书的电话:“温家的请柬,送来别墅,晚上我会如约出席。”他跟温家不和的事情人尽皆知,但这次温家宴会却还是邀请了他。也就是说这场宴会,跟商业无关,而有关家事,温国荣只会为温粟做出这样张扬的事来。想到这里,祁净尘心里隐隐激动起来,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温家,问问温国荣到底是不是温粟回来了!

祁净尘回到临江海棠的别墅,想要换下身上这件皱巴巴的衣服。就在他输入密码之后,却整个人僵在了那里。“您输入的密码有误!”这里的密码是他和温粟的秘密,除了他们两人没人知道。心里万千猜测在这一刻都成了现实。

温粟回来了,她没有来找他。祁净尘激动的心情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,骤然熄灭,唯有密密麻麻的痛意萦绕在心间。他没有过多犹豫,径直回了自己常住的家。另一边,温家。温粟坐在二楼,正在挑选首饰。她看着眼前名贵的首饰,只觉得恍如隔世。在跟祁净尘结婚前,她也是温父捧在手心的宝贝,温家势大,在整个云城谁没有听过温大小姐的名头。

可跟祁净尘在一起之后,为了照顾他的自尊,她再也没有佩戴过任何超过五位数的饰品,哪怕之后祁氏已经是那个人的囊中之物,她却再也没有了那份心思。如今,她决定做回温大小姐,才发现原来是她作茧自缚,错过太多美好。温粟指尖滑过那些饰品,嘴角带着释然的笑。那天在病房里,她答应过温父,从今以后,她要好好爱自己。换言之,她已经不会再拘泥于过去了。

祁净尘,注定是曾经。就在她挑选首饰时,门口传来两下轻敲。温粟回眸看去,徐铎延手里一身宝蓝色正装,拿着一个长条盒子站在那里,对她笑得温和。“你怎么来了?”温粟好奇问道。徐铎延走进来,将盒子放在桌上,道:“徐家准备回国发展,我自然要跟云城的龙头企业打好关系。”温粟笑了笑:“徐家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,怎么想到回来。”

“父母那一代人,总有些思乡情结在,他们现在年纪大了,也想着落叶归根。”温粟眨了眨眼:“如果我没记错,徐伯伯才五十三,伯母更年轻一点。”徐铎延看着她,眼里温柔万千:“难为你还记得,确实是这个数,也就是说,如果我有了孩子,他们还能搭把手。”这话题转的太快,温粟一时没能跟上,但也没等她跟上,徐铎延就打开了那个盒子。“这是我送你的礼物,你看看喜不喜欢。”暗红色丝绒盒子开启,一条天蓝色的宝石项链缓缓出现在眼前。

红和蓝的碰撞,让那条项链更加出彩,饶是温粟见惯了好东西,也不由眼前一亮。但她随即拒绝道:“不行,这太贵重了。”徐铎延淡道:“不贵,我拍下来收藏着玩的,而且,这也是我的赔罪礼。”温粟顿了一下:“赔礼?”“嗯,为当年走的太急,没有跟你好好道别,为当初自己辨不清心思,错过你。”徐铎延神色真诚又认真,话语轻柔却带着震颤人心的力道。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。

半晌,温粟才开口:“不用了,徐铎延,我们的事情,已经是过去式了。”“只有发生过的事情才算是过去式,我觉得我现在的行为,完全可以理解为再续前缘。”“可我已经结婚了。”“温伯父说了,你会离的。”“你不介意?”“我不介意。”徐铎延单膝蹲下,将视线跟温粟放在同一高度:“我不介意,只要是你,我什么都不介意。”温粟被他逼得身子微微后仰,但徐铎延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腰,却没有让她觉得被冒犯。“徐铎延,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答案。”

“温粟,给我答案意味着你会考虑此事的可行性,我愿意等。”在徐铎延的强烈要求下,温粟还是收下了那条项链。只是如此一来,她就要更换今天礼服的颜色了。她瞥了一眼徐铎延身上的西服,若有所思道:“你还是真是煞费苦心。”徐铎延坐在沙发上,一双长腿交叠,神色朗朗,被说破心思也不觉得尴尬。“我母亲说过,追女孩子要胆大心细脸皮厚,这衣服,这项链,包括昨天在病房里跟温伯父表忠心,我都有在心里预演过千百遍了。”

温粟默然片刻才道:“我突然记起来,你还在学校时,是校辩论队的一辩。”徐铎延唇角勾起:“你没忘了学校的事,我很开心。”温粟败下阵来,在房间里等着佣人推上来三条蓝色礼服。徐铎延的目光停留在最左边那条淡色绸缎面料的礼服上打了个转,随即收回了目光。但温粟朝它走了过去,她开口:“就这条吧。”

徐铎延看着她的背影,嘴角浮现一抹笑,他们眼光一样。温粟选好之后,徐铎延识趣的站起身。“我去找温伯父聊聊,期待见到你今晚的亮相。”临出门时,他回头,眼眸里带着温和:“请温大小姐别忘了,我是你今晚的男伴。”说完,他便走了出去。温粟看着他的背影,有些失神。

好像这是第一次,她在一段男女感情里感受到十足的包容和坚定。让她那颗心仿佛被泡在温水里,温暖的感觉传递到四肢百骸,熨帖至极。温氏虽然经过动荡,但也还是无数人趋之若鹜想要巴结的对象,请柬一发出,就有不少世家早早到场。祁净尘也在其中。他站在会场,跟上来套近乎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,眼神却紧紧盯着入口。心里虽然紧张,面上没有表露分毫,他虽然年轻,但没有人会看轻他,是以哪怕他态度敷衍,也还是被人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。

时间慢慢流逝,宴会厅也有了音乐缓缓流淌。祁净尘打起几分精神,再度看向入口。就在他目光落在那处的一瞬,宴会厅的灯光陡然熄灭。众人一静,还没来得及惊呼,又有一束光不知从何处射出,在场内巡视一圈之后,稳稳的落在门口。下一刻,宴会厅厚重的门被服务生拉开。一个窈窕的身影一点点清晰起来。

她黑发尽数挽起,露出天鹅般的脖颈,耳边的流苏耳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,却丝毫不会盖过她清冷眼眸中的灵动。更让人挪不开目光的是她修长脖颈间那颗跟她衣服同色的蓝宝石,如同整个多伦多都被收藏其中。那个女人拖着长长的裙摆,这方空间唯一的光亮跟随她移动,直直她站在台上。她如玉的手指点了点话筒,轻声道:“大家好,我是温粟,今夜,温氏将会在诸位的见证下,交于我手中,来日,还请各位,多多包涵。”一言出,众人惊。

他们只以为是一场普通的宴会,却没想到如此不普通!而温粟说完之后,全场灯光便亮起。祁净尘立刻动了,他逆着人群一步步朝着温粟走去。可有人比他更快,徐铎延一步步走到台边,朝着温粟伸出了手。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们两人身上。同色系的衣服,浓颜系的长相,让他们两人看上去如此相配。祁净尘死死的看着温粟,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。可他看到,温粟对徐铎延露出一个笑,而后抬手,将手搭在了他臂弯。徐铎延看着温粟,问道:“这双细高跟,会不会穿着不舒服?我带了平底鞋,你可以换上。”

温粟将可拆卸裙摆放在一边,顿时感觉轻松不少,她慵懒的坐在沙发上,挑了挑眉:“徐铎延,你有点体贴的过分了,在国外那种开放的环境里,你似乎学会了不少。”徐铎延脸色严肃,第一次对温粟皱了眉:“你怎么能这样说?”温粟一怔,随后徐铎延认真的话语落入她耳中。“我没有过别人,只想拥有你,我所有的招数都是我跟我母亲讨论你的时候,她传授给我的,唯一遗憾的是,我对你的记忆都来源五年前,所以可能有些不适用于现在。”温粟还没说话,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便从两人身后响起。“确实不适用,五年前,她还是你的同学,而现在,她是我的妻子。”

祁净尘走到两人面前,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。徐铎延看见他,笑容淡了下去,语气带着十足的刻薄:“祁净尘,我真好奇,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的。”他微微调整姿势,将温粟护在怀里,语带厌恶:“真扫兴!”祁净尘没空去管他说的是什么,他看着两人的姿势,陡然想起那天在医院,徐铎延也是这样护着一个人。原来那个时候就是温粟!祁净尘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妒意和怒火,他沉声开口:“为什么,回来了不告诉我?”

温粟在经过先前一瞬间的失神之后,已经恢复了理智。她拉下徐铎延的手臂,微微摇头,示意自己没事,而后才看向祁净尘,眼里的光本就清冷,此刻更是像淬了冰,寒意四尘。“祁净尘,容我提醒你一句,在两个多月之前,我已经跟你提过离婚的意向,你应该很清楚,如今我的一切,应当都与你无关。”她冰冷的样子,让祁净尘心里猛地一刺,他身体猛地前倾,压着声音开口:“可我没有答应,你不能跟他在一起。”温粟直直对上他不甘又隐忍的眼眸,心里却无波无澜。“需要我收集你在婚姻存续期间,跟孟琳琅同居的证据吗?想必你既然做得出,应该不会介意我用法律手段解决这段错误的婚姻。”

祁净尘看着她漠然的脸色,心底的揪痛丝丝缕缕,让他半个字都说不出。不知道挣扎了多久,他才狠厉的吐出那三个字:“不可能!”温粟语气淡淡:“祁净尘,你不会一手遮天,我也不是从前那个爱你爱到没有底线的温粟,所以,再纠缠我们的结果也是注定。”徐铎延坐在温粟身边,不动神色的朝身后的服务生递了个眼神,很快,离这个休憩处两米内,都没有人了。祁净尘咬牙道:“当年因为他,你选择了我,现在又为了他,放弃我?温粟,你当我是什么!”“你在胡言乱语什么?”温粟彻底冷了脸色,“是有人说你们长相相似,但那并不是我跟你在一起的理由,我清楚当初我爱的人到底是谁,这种李代桃僵的事情,我不会做。”“倒是你,不管我对你再好,你心里也只有孟琳琅,甚至在我们的婚姻里弄出了一个养在国外的孩子,你让我怎么想?你让我父亲怎么面对他最疼爱的女儿遭受的是这样的待遇?”

“祁净尘,我非常明确的告诉你,这婚我离定了!”她字字铿锵,落在祁净尘耳朵里,像是雷声轰鸣。祁净尘试图从温粟脸上找出一丝软化的迹象,可他盯的眼眶都酸胀,那个女人还是冰冷。她看向自己的眼里,再也没了爱意。这个认知,让祁净尘心脏一点点下坠,胸腔仿佛化为一片深渊,让他哪怕踩着坚实的地板,也像是站在云端。好像下一刻就要从万米高空跌落,粉身碎骨。

他下意识站起身来,但徐铎延几乎也是同时站起身,他甚至比祁净尘还要高那么几公分,因为常年锻炼的身材,带来厚重的压迫感,同时也给温粟带去了极大的安全感。祁净尘看着温粟甘愿被他护在身后的样子,心脏再度疼了起来。曾几何时,她是最要强的,不管做什么都力求最好,她从未向自己寻求过庇护,也从来没有开口向他服软,没有提出需要他的帮助。祁净尘这一瞬间,被激的眼睛里爬上血丝,猩红一片。他看向徐铎延:“你等着。”徐铎延丝毫不惧,甚至略有几分闲适感:“可以,我喜欢她,你不肯放手,那就用公平手段竞争,只希望你不要从前的事情去要挟她,别让我看不起你。”

祁净尘后槽牙都要咬碎,但脸上却划过一丝狼狈。有那么一刻,他真的想用从前的爱意勾起温粟的同情,可被徐铎延这么一说,他就不屑用了。祁净尘径直转身离开,再待下去,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。走到门口,他还是没忍住回头去看,从他这个视角看去,徐铎延再度坐在温粟身边,垂着眼在跟她说着什么,温柔至极的模样。这一幕,深深刺进祁净尘心里,霎时鲜血淋漓。他不再看,抬脚就走了出去。另一边,徐铎延担忧看着温粟在祁净尘离开后,瞬间苍白的脸色,担忧开口:“你还好吗?”

温粟轻轻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,这一刻,徐铎延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脆弱的迷茫。这是爱意尚未耗尽却又不得不放下的表现。徐铎延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,但很快又释然一笑。他没再说什么,只是手掌找了个合适的地方,隔着衣服轻轻拍着温粟。这样无声的陪伴和包容让温粟心里一暖,她静静的看着徐铎延,突然开口:“你再继续趁虚而入,我真的要考虑你了。”

徐铎延勾唇,笑得坦荡:“趁虚而入不是个好词,但放在眼下这个情况,我很庆幸能给你一点安慰,至于你考虑我,那不是迟早的事情么?”“我的对手只有一个,那就是祁净尘,至于别人,他们没有跟我争的资本。”他说话从来不弯弯绕绕,也不吝于表露自己的优秀,更不介意将自己的喜欢和心思摆在明面上,让温粟看个清楚。温粟不说话了,她着实有点被徐铎延打动,可她想起一件事来。“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体状况,”她顿了顿,“你现在对我势在必得,可有想过你家的态度?”徐铎延一怔。

温粟继续说道:“徐铎延,跟我在一起,这辈子你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,你不遗憾么?”这片空间陡然沉寂。片刻后,徐铎延坚定开口:“如果不跟你在一起,才是我的遗憾。”温粟定定的看着他,心里的逃避因为他的坚决而产生了动摇。她因为祁净尘伤心伤神又伤身,可现在,她情窦初开的那个人,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她。温粟扪心自问,如果一开始遇到的徐铎延,她还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吗?

答案很明显是,不会。如果不是她执着于祁净尘,一切都会不一样。没有人会不渴望自己被坚定选择,没有人能抵挡一颗赤诚的心。温粟也不例外。脑子里闪过千万种可能,温粟表面上只是愣神一瞬,这时,有服务生走过来:“大小姐,温董在找您。”温粟站起身来,转身时,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徐铎延,轻声道:“谢谢你,徐铎延。”

谢谢你让我知道,原来我也没有这么不堪,原来还会有人不顾一切的喜欢我。温粟缓步离开,她的背影倒映在徐铎延眼中,像是一朵徐徐尘开的花。徐铎延抬手摸了摸鼻子,从胸腔中发出一声低笑。他视作缪斯神女的温粟,终于是回来了啊。另一边,温粟走到休息室,温父坐在那里,身边还有个熟悉的身影。

温粟眼神一震,下意识喊出了声:“张爷爷!”正在跟温父说话的张爷爷转过头来,慈爱的看着她:“大小姐。”温粟快步走到两人跟前,声音里带着欣喜:“这两个月您还好吗?您都去了哪儿?”张爷笑了笑:“我一把老骨头了还能去哪,回了老家选了家养老院住进去等着大限到来,只不过前两天你爸打电话给我,我才知道温家的劫难过去了,这不,又厚着脸皮回来咯。”

温父也笑:“老张,你这话说的,你不回来,谁陪我侍弄那些花草,谁陪我下棋啊,我们家小粟向来孝顺,在温家,你一定会过的比养老院好。”张爷爷笑呵呵的:“那肯定是,我们小粟多好。”这一刻,温粟心里算是再没有什么遗憾了,她笑着在两位老人家对面坐下。这时,温父看了下时间,说道:“小粟,从今天开始,我就将温氏交到你手里了,以后是福是祸,你都自己去闯,实在不行了,你就回来,爸爸一直是你后盾。”温粟重重点头,定声道:“好。”温父站起身来:“那我们走吧,未来的温董事长。”温粟起身,挽着温父的手臂,朝宴会厅走去。

宾客看到父女俩共同出场,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,停下了谈话,他们意识到,这场宴会的重头戏,终于来了。温父走到台前,看着台下的面孔,心里有些感叹,他拿起话筒。“感谢诸位来参加这场宴会,在这里我宣布一件事,从今天开始,我会将手中的股份尽数转赠我女儿温粟,以后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,若小女有做的不对的地方,还请各位海涵。”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旁的温粟身上,看到她沉稳淡然的面色时,众人心里在想,果然是虎父无犬女!之前温氏的风波懂内情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,既然祁净尘做事这么绝,想必跟温家新任董事长的婚姻也长久不了。一时间,众人心里念头百转,只是面上还是一派和谐。

这场宴会结束后,温粟一行人便准备回去。只是刚到宴会厅门口,就看到徐铎延开着他那辆外形夸张的越野车等在那里。车门打开,徐铎延长腿落地,三两步走到温粟面前,礼貌的对温父开口:“温伯父,我想带小粟去参加一个聚会,晚上会送她回去。”温父皱了下眉:“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……”他说着一顿,估计是想着温粟不是他们这种老头子,他看了眼温粟,见她脸上没有抗拒之色,索性眼不见心不烦,摆了摆手:“去吧。”徐铎延笑的无懈可击,冲温粟眨了眨眼。

温粟有些失笑,她转头对温父说道:“爸,那我先去了。”等徐铎延开车离开后,温父才重重哼了一声。“徐家这小子,跟他爹一样,小笑面虎!”张爷依旧乐呵呵的:“笑面虎有真心就行,总比那只白眼狼好。”想到那些不愉快的事,温父的面色骤沉,一时间心里对徐铎延的不满竟也散去了几分。

张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经过那一遭,我看徐家这位要追大小姐,还早得很。”温父面色放松:“你说得对,这一次,我也不会这么轻易松口。”就算温粟此后不婚,他也有这个能力养她一辈子!温父和张爷也上车离开。另一边,通往市中心的那条路。温粟坐在副驾驶,身上的礼物还没脱,橙黄色的灯光一层层铺在她身上,显出无限美好。

徐铎延在每个停下来等红绿灯的空隙,眼神都不由自主的朝她落去。温粟没察觉到他的眼神,只是望着不远处的俱乐部问道:“今晚,真的有聚会吗?”徐铎延垂眸应道:“嗯,这种聚会你很久没有参加过了,这次恰逢喜事,不如一起去。”“当然,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。”温粟有些恍然,她没参加同学聚会的原因也简单。不过是那时在婚姻里挣扎不休,无暇顾及其他。

其实她确实错过了很多东西。

温粟这么一想,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,她扭头看着徐铎延,唇角紧抿。这个人,似乎在一点点将曾经她错失的东西以另一种方式补给她。徐铎延对上她的视线,笑得温和至极:“怎么了?你不想去?”“没有,”温粟犹豫片刻,才道:“我只是不知道,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。”从她坠楼那一刻开始,好像曾经的生活就跟她毫无关系。她的执念不再是祁净尘,她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个徐铎延,这两个人的对比,让温粟自己都觉得当初是自己瞎了眼。

徐铎延将车子缓缓停在俱乐部门口。“温粟,可能是我表达的不够明确,我追求你的心思不是一时而起,我很早就喜欢你,只是我那时知道家里要出国,因为不想耽误你所以没有表白,但现在,我想重新追你。”他凑近温粟,身上的松木香一点点包裹住她,他语气温柔的近乎蛊惑。“我等了很多年,才等到这个有可能拥有你的机会,别推开我,好吗?”温粟一时失语,可徐铎延那张脸以及身上清朗的香气,都步步踩在她的喜好上,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整个上半身倾覆过来,直至鼻尖相贴。温粟呼吸间喷洒的香甜,让徐铎延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几欲绷断。他咬牙压下心底翻涌咆哮的欲念,克制到颤抖,轻轻在温粟唇上碰了一下。一触即收。

就在这时,车子正前方陡然亮起一束强光,徐铎延下意识覆住了温粟的眼。那辆车车轮跟地面剧烈摩擦后,终于停下。跟徐铎延的车头相隔不过毫厘。而车里,祁净尘坐在驾驶座上,面无表情的盯着这边。等眼前的光消失,温粟朝后退了一点,刚转头就看到祁净尘,她心跳不自觉的漏了一拍,但随即又抿了抿唇,扭过头来。她朝徐铎延开口:“我们进去吧。”“好。”徐铎延也没多说,他先前雀跃的心情被祁净尘搅合殆尽,他心里不爽,脸上的冷淡之色便浓了起来,看上去有几分凉薄之意。

温粟率先下了车,并没有看到他的脸色。徐铎延下车的同时,祁净尘也解开了安全带,关车门的声音很重,带着十足的不甘与怒意。温粟听到了,却没往那边看,只是跟徐铎延并肩同行,走进了俱乐部。祁净尘看着两人的背影,他薄唇紧抿,片刻后才抬脚往里走。他自然不是来参加什么同学聚会的,只是因为宴会上的事情心情不好,喊了好友来这里喝酒。

祁净尘怎么也没办法形容刚刚那一幕带给他的冲击,他的心脏像是被人割裂成千万片,整个人如同遭受凌迟酷刑。他从未想过,温粟会属于别人。哪怕她说出离婚,他只是害怕,却没有更深的感受。可当另一个人可以靠近她,可以与她亲密,而她毫无抗拒的时候,祁净尘终于明白,人是会变的,温粟曾经对他的爱意,她有权利收回,更有权力选择将这份爱意给别人。祁净尘表面冷静的往好友订好的包厢中走去,只是脑子里全是刚刚那一幕。他不禁去想,在他以为温粟死亡的这两个月,她是不是跟徐铎延在一起?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,他们是不是也有超乎常人的亲密举动……这样想着,他浑身的冷意几乎化为实质,脚步抬起放下,似乎都能听到冰渣子碎裂的声音。他刚走进包厢,好友江峰便招呼了一声:“净尘,我们可都到了很久了,你来的最晚,自罚三杯吧。”

祁净尘什么都没说,端起桌上摆好的酒杯,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,短短几秒,桌上便空了三个杯子。江峰跟叶修然对视一眼,皆是察觉到了祁净尘的不对劲。叶修然是大学教授,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循循善诱。“净尘,你怎么了?有什么难处,跟我们说说,指不定兄弟们能帮上忙。”祁净尘往沙发一坐,烦躁的扯开领结,衣领微敞,露出下凹的锁骨。他将领带随意丢在一旁,低声道:“温粟要跟我离婚。”

闻言,另外两人顿时一怔。江峰向来玩世不恭,他吹了个口哨:“净尘,你是不是说错了,一直以来嚷着要离婚的不是你自己吗?现在你们在玩什么角色互换?”叶修然深有同感:“嗯,就算她要离婚,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?你不爱她,还差点把她父亲送进监狱,就算她再爱你,也终有想开的那天。”两人并不知道温粟甘愿用自己的命换温父的命这件事,一直以为是祁净尘良心发现放了温父一马。祁净尘狠狠闭了闭眼,沉声道:“现在是她要跟我离婚,但我不想离。”

包厢里顿时寂静。好半天,江峰才不可置信的坐直身体,问道:“祁大总裁,你别告诉我,你现在才发现自己爱的是温粟?不是,就算孟琳琅对你不真心,你也没必要将感情转移到温粟身上吧。”他是觉得,如果真的是这样,那温粟也太可怜了。江峰心底深处竟有一刻,是为温粟打抱不平的。那样的天之娇女,难道只能捡孟琳琅不要的爱情?

三杯烈酒带来的后劲,让祁净尘脑子一热,他狠声道:“无关孟琳琅,是我自己一直没认清心意,我喜欢的人一直是温粟。”叶修然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,声音依旧温和:“你这样不对,她爱你的时候你不屑一顾,她提出离婚你却说你喜欢的人是她,没有人会接受的。”祁净尘想要反驳什么,却终究没说出口,脸色瞬间沉寂下去。江峰凑过去拍了拍他肩膀:“我劝你一句,你要是真喜欢人家,就拿出态度来留住人,毕竟你们是受法律承认的夫妻。”

“不是我要扎你的心,她现在全盘接手了温氏,就算她离了婚也多的是豪门俊杰争抢。”祁净尘眸色更黯,他再度想起徐铎延跟她在车里那个吻,眉心痛苦的皱起,只拿着桌上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倒着。江峰和叶修然也不知道怎么劝,只能舍命陪君子的喝,很快,三人都有了醉意。另一边,温粟跟徐铎延走入包厢,众人先是一静,随后便是起哄声。“温大小姐怎么会跟徐学霸一起来啊?”

“天呐,你们还穿着情侣服,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情!”“我当年就说你们配一脸,没想到毕业这么多年,我磕的CP终于成真了!”温粟本以为多年不见,面对同学会有些拘谨,可此刻,她感觉到了当年上学时的氛围,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。她笑看着各位,拿起一杯桌上没动过的酒,轻声道:“这些年因为家事一直缺席跟你们的重聚,是我的不是,我自罚一杯。”她仰头喝下,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滑,带起一阵灼烧,却让她觉得无比痛快。这一刻,那个张扬明艳的温大小姐仿佛再度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。

徐铎延就站在她旁边,宠溺的看着她,眼里闪动着熠熠之色。他陪着温粟落座,甘愿当着她身侧的绿叶,只愿相随。但别人不会忽略徐铎延。很快就有人问道:“徐学霸,听说徐家要将重心往国内迁移了?”徐铎延轻轻颔首:“我父母年纪大了,到底是不适应国外的生活,不过这次我是跟大哥一起掌管集团,他为主我为辅,如果你们有什么好的项目,可以先发到我邮箱,我会认真看。”他这么一说,就打消了有人想借着这个聚会的机会谈项目的心思,之后所有人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,一时间倒也和谐不已。温粟时隔几年才来,不管是玩游戏还是干什么,一群人都对准她,不一会,就喝的脸上有些酡红。

徐铎延仔细打量了一眼她的状态,见她依旧清醒,才放下心来。徐铎延向来滴酒不沾,那些人也不会劝他的酒,见他没有扫兴的让温粟少喝一点,顿时对他的感官更好。温粟当年在班级群里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,大家心里都有数,不会玩的太过火。等到温粟喝的半醉,其他人就识趣的收了手。按理说,在今天来的这群人里,没有人能够得上徐铎延和温粟的家世地位,但这两人非但来了,还能念及旧情,这让在场人心里都暖融融的。包厢里气氛一片热烈。

但祁净尘那边,却是一片惨淡。江峰的女朋友找了过来,见他喝的醉醺醺的,顿时面露嫌弃,但还是任劳任怨的将江峰扶起,并且好脾气的开口:“抱歉,我先带他回去了。”祁净尘看着江峰醉了还要往人身上扒拉那副样子,换做从前,他心里一定不屑,可此刻,他却有些羡慕江峰喝醉了有人接。好在,还有个叶修然。祁净尘刚扭头,就看到叶修然放下手机,他没喝多少,此刻还算清醒。

“我跟我老婆报备了,会多陪陪你的。”祁净尘一怔。随即笑骂一声:“行了,别在这里犯贫,快回去陪嫂子。”叶修然眉心一皱:“你一个人,怎么行。”祁净尘无所谓的往后一靠:“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也行。”

叶修然没动,温声道:“没关系,我已经跟她说好了,让她不用等我,净尘,你之前因为孟琳琅的牵连进去的时候,温粟也没去看过你,或许是她真的放下了,你也别执着于过去。”祁净尘脸色突然一僵。他抿了抿唇,为叶修然话里对温粟若有似无的贬低有些不舒服。他沉默片刻才开口:“她不是没去看我,而是没办法去看我。”祁净尘看着叶修然,艰难开口:“当初,我把温国荣弄进去之后,她求我放过他,当着我的面,从天台一跃而下。”

叶修然浑身一震,他看着祁净尘眼中颓丧的神态,心里一沉。半晌,他才开口:“既然这样,你怎么还能要求她爱你呢?她在坠落的一瞬间,应该就想好了要放弃这段感情。”“净尘,放弃吧。”祁净尘咬牙:“我不会放弃的,我们还有时间,我还有机会!”叶修然抿了抿唇,冷静而又理智的开口:“如果你真的想挽回她,拖着不离婚只会让她更加厌弃你,倒不如还她自由,再跟别人公平竞争。”闻言,祁净尘眼前一亮,他捏紧手中的酒杯,很快便在心里下了决定。

等他跟叶修然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,叶修然老婆的车就停在门口。“我夫人在等我,我先走了。”“好。”祁净尘点点头。他看着叶修然上车离开,心里再度升起一股复杂。夜风一吹,祁净尘满是酒气的黑眸清醒了一点,他安静的站在门口等着代驾。眼睛瞥到车位上,突然意识到,他的车跟徐铎延的车停在一起,但现在这辆车早已没了踪影。他看着那个空位,看了许久,才掏出手机,找了人要到温粟现在的电话号码。没多久,他便拿到了号码,脑子还没想好,手却已经按下了拨号键。

不一会,温粟清冷的嗓音就在他耳边响起。“喂,哪位?”祁净尘心跳的飞快,薄唇中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。夜风轻轻吹过,他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,听着温粟在那边颇有耐心的再问了一句。“你好,请问哪位?”祁净尘依旧不知道说什么,直到听到温粟低声嘟哝出一句:“是不是打错电话了?”他突然出声:“温粟,是我。”

电话那头陡然没了声音。祁净尘不知道怎么,呼吸陡然变得紊乱起来。“温粟,我喝醉了,跟江峰还有叶修然他们一起喝的酒,没有别人,他们都被人接走了,我在等代驾,想着你回来之后,我还没有你的电话,就找别人要了……”他很少这么多话,已然是带了几分醉意和讨好的样子了。温粟那边久久没有出声。直到祁净尘说出那句:“温粟,你能不能来接我回家?”

电话那边才有了动静。“你在哪儿?”有那么一瞬,祁净尘仿佛听见了漫天烟火绽放的声音,他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意。“在燃火俱乐部门口。”温粟顿了两秒:“好,你等着。”说完,那边就挂了电话。

祁净尘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欣喜,看着那通电话,不由勾起唇角。如果他没有醉的这么厉害,依照他的敏锐,早就察觉到温粟语气中的疏离和淡漠,可他此刻满心都是温粟要来接他回家的事情。以至于代驾来的时候,他心情大好的付了钱,让一头雾水的代驾又回去了。代驾离开后大约二十分钟,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祁净尘面前。后座车窗慢慢落下,露出温粟那张带着慵懒之色的脸。她下巴轻扬:“上车吧。”

祁净尘很少这么乖觉,他上了车,温粟似乎是洗过澡了,发尾半干未干的,身上还带着清新的沐浴露香气。祁净尘仿佛又回到从前,他靠近温粟,低声道:“我以为,你不会来的。”他从来敏感多疑,从未有过将这样的委屈脆弱摆在明年上的情况。可惜,他面对的是一个被他伤到至深至痛的人。温粟看着他几乎要将头放在自己肩膀上,淡道:“祁总,我来接你,不过是因为,我们现在还在婚姻存续期间。”她意有所指:“希望你不要多想。”祁净尘陡然清醒过来,他怔怔看着温粟,半晌都说不出话来。温粟将中间的隔板升起来,确保声音不会传到前方去,才冷声开口。

“三年夫妻,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,也是我对你最后一点心软,祁净尘,你若是有心,就该知道我这个人,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。”“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民政局办离婚?”温粟安安静静的看着他,眼中没有波澜,也没有爱恨,好像祁净尘对她来说,只是个路人甲。这样的漠视比恨意更折磨人。祁净尘陡然红了眼眶,他一把攥住温粟的手腕,声音带着痛苦:“真的,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?温粟,我真的知道错了。”温粟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腕,道:“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用一句知错了就能得到原谅的。”“我不爱你了,祁净尘,我们一别两宽,各自欢喜,行吗?”

看着温粟坚决的样子,祁净尘终于感觉到她想要摒弃过往的决心,也是这一刻,他在自己的婚姻里再也找不到坚持下去的勇气。他心脏在发颤,表面却表现的如同雕塑一般坚硬。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,绝不能容许自己的软弱被温粟轻视,更不允许他再继续摇尾乞怜下去。他闭了下眼,再睁开时,已然恢复了从前的冷冽,身子也慢慢退开。明明两人坐在后座,中间却宛如隔着银河般的距离。

祁净尘望向窗外,嗓音冷淡:“我知道了,明天你有空的话,早上九点半,民政局门口见。”温粟终于等到了这一刻,看着他的侧脸,说不出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。庆幸,无奈,遗憾,交织在一起,复杂至极。她轻声道:“好。”

路上,两人再无别的话可说。很快,车子就停在了祁净尘家门外的别墅。他打开车门,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一瞬,最后还是下了车。他站在车门前,看着坐在那里的温粟,她也抬眸看着他。仿佛一眼万年。祁净尘放在身侧的手攥的死紧,他用尽全身力气,才憋出一句:“明天见。”

这是相约,却是为了别离。温粟不知道怎么,眼眶陡然一红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。或许是从未见过祁净尘这般平和绝望的样子,或许是因为她执着三年的一段感情要画上句号,又或许,是她心里并未完全放下眼前这个男人。可所有的或许,都抵不过他给自己带来的痛苦。温粟定定看着他,低声道:“希望你不要爽约。”说罢,她按下车窗按键,车窗缓缓升起,将夜风带来的寒冷,和那道身影一同隔绝在外。黑色的迈巴赫像是暗夜中的幽灵,缓缓融入夜幕,直至消失不见。

祁净尘在门口定定站了很久,才极其的缓慢的眨了下眼。有泪倏然而落,轻轻砸在地上,融进他脚下的石板缝隙里。再多的酸涩难当,再深的心有不甘,都注定随着两人的这次碰面烟消云散。而坐在车里的温粟,不知何时,泪也爬了满脸。这次的泪,不是为了自己,只是为了那段逝去的时光。

直到车子开到一个分岔路口,温粟对前面的司机说道:“去临江海棠的别墅。”结婚证还在那里,她得去拿。到了临江海棠,温粟让司机先回去,随后踏进了别墅内。她从徐铎延那边养好伤之后,回来过这里一次,自然也知道祁净尘进来过这里,更知道他看了自己的日记。但那些,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了。她改了门锁的密码,也是想着,以后不要再跟他有牵扯。

温粟在卧室里找到结婚证,她翻开,看着当时上面的照片,一时间感慨万千。当年她笑得如此开心,却没有发现一旁的祁净尘,眼里没有半分喜悦之色。或许从这张照片定格的那一刻开始,他们就注定不会有好结果。温粟将结婚证放在床头,沉沉睡去。第二天早上七点,温粟的闹钟在床头柜上响起,她从被窝中伸出手,将闹钟按灭。她昨晚下车时跟司机说过,让他八点半来接她。只是在她洗漱完换好衣服之后,祁净尘的电话打了过来。他的声音有些憔悴,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低落。

“温粟,抱歉,我手头有点事,不能如约赶过去了。”温粟一顿,她脑子里思绪一闪,倒没有怀疑他借此拖住离婚的进程。但她的身份也不方便问他发生了什么,只能淡淡道:“好,等你处理完手头的事情,我们再约时间也可以。”祁净尘那边没多说,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。温粟感受到他的急迫,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。或许真的是急事,只不过是什么事能让祁净尘这样方寸大乱呢?

想了一会,她便没有继续想下去了,只是给司机发了信息,让他早点来,接自己去公司。另一边,祁净尘的别墅。安安早几天就出院了,祁净尘找了云城最好的早教老师来带他。此刻安安跟早教老师正在院子里运动。祁净尘站在落地窗前,看着那个小小身影,眼里闪过一丝冷光。他看向站在一边的助理:“你确定,安安跟我没有血缘关系?”助理低着头,大气都不敢喘。

自从孟琳琅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,祁净尘便着手给安安上户口的事情。但当助理拿到亲子鉴定的那一刻,整个人都懵了。安安跟自家总裁,竟然不是父子关系。此刻面对祁净尘身上不断加重的威压,助理心里叫苦不迭,最后还是战战兢兢将手中的亲子鉴定报告递了过去。祁净尘没费什么劲,就看到了最后一行加粗的字样。“不支持鉴定人与被鉴定人为父子关系。”

他瞳孔一缩。助理也是豁出去了,他狠下心来快速说道:“因为亲子鉴定不通过,安安的户口也不能上了,总裁您得决定,是将安安送回他来的地方,还是让他继续留在这里。”祁净尘抿着唇,许久才开口:“备车,去找孟琳琅。”城郊女子监狱。祁净尘跟孟琳琅之间隔着一块玻璃。

不过短短数月,孟琳琅早已看不出当初艳光四射的模样,头发乱糟糟的,唇色也有些苍白,看上去憔悴至极。她走进房间时,看到祁净尘,顿时眼前一亮。她用被束缚的双手扒拉了一下头发,看向祁净尘:“阿尘,你是不是决定原谅我了?”祁净尘看着她这幅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,心里只有厌恶。他冷声道:“我原不原谅你还重要吗?你搞清楚,你是犯法了,不是我陷害你你才被关进来的。”孟琳琅几欲疯癫:“可你能救我,你不能见死不救!我是安安的母亲,我是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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